青銅祭壇的景象越發清晰。方青青看見被鎖鏈禁錮的自己緩緩抬頭,左眼赫然浮現出玄鳥圖騰。
那個瞬間,現實與記憶產生共鳴,八百年前穿透紅衣少女琵琶骨的九重鎖鏈,此刻正在她自己的肩胛骨上顯出血痕。
"來找我……"骨翼少女的嘴唇沒有動,聲音卻直接刺入腦海。
祭壇地麵裂開無數縫隙,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銅手臂,那些手上全都握著滴血的匕首。
"解開往生陣的封印,我們本該是同一個人……"
"青青快鬆手!"林曉曉的尖叫從身後傳來。可她的手掌仿佛被某種力量吸住了,指節傳來灼燒的劇痛。
方青青的喉嚨突然湧上血腥味。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左手不受控製地伸向樹洞深處,指尖觸碰到某個冰冷柔軟的東西——那分明是人類心臟的觸感。
玄鳥金印突然迸發強光,八百年前的匕首穿透時空,正懸在她真實的心臟位置震顫。
鳳凰木的根係在地底發出轟鳴,整片黃楊樹無風自動。
當方青青終於強行抽回右手時,左眼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她看見樹洞裡滲出漆黑粘稠的液體,隱約凝聚成被鎖鏈纏繞的骨翼形狀。
血雨還在下。青銅祭壇的幻象漸漸淡去,唯有九重鎖鏈的拖曳聲穿透八百年光陰,纏繞著方青青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她顫抖著撫上左眼,在滾燙的皮膚下摸到凸起的羽狀紋路——和幻境中玄女族祭司麵具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無數記憶碎片洶湧而來——青銅祭壇、玄鳥圖騰、還有被九重鎖鏈禁錮的……那東西有著人類少女的麵容,背後卻展開滴血的骨翼。
方青青的指甲開始虛化,金粉彙成溪流注入樹洞深處的瞳孔。
方青青的指尖金粉觸到鳳凰木“心臟”的瞬間,整片林子忽然暗了下來。
那些流淌在樹乾上的金色符文像是被驚動的螢火蟲群,簌簌抖動著脫離樹身,在她麵前聚成一團刺目的光球。
劇痛中她看到真相:這不是出口,而是封印陣眼。開發商用永生植物技術複活的不止是植物園,還有被玄女族鎮壓在此的凶獸窮奇。
七次輪回對應北鬥七星的方位,她們每一步都在加固囚籠。
光球突然炸開,古老的低語在她耳畔轟鳴,像是千萬人同時誦念著晦澀的咒文。
樹洞深處睜開黃金豎瞳。
當那雙黃金色的豎瞳睜開時,她終於看清了刻在古樹底座的篆文:窮奇。
地麵開始龜裂。
赤紅的岩漿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卻在半空凝成獸爪的形狀。
方青青跌坐在地,看著那些岩漿漸漸勾勒出山丘般的輪廓——覆滿倒刺的脊背破土而出,燃燒的羽翼掀起颶風,青銅色的獸角刺破天穹。
霎時陰風四起,樹冠間騰起赤色流火。
她眼睜睜看著裂縫處鑽出個虎頭牛身的怪物,金紅鬃毛還粘著幾片鳳凰花。
"嗷嗚!"窮奇抖落滿身木屑,燈籠大的眼睛鎖定瑟瑟發抖的兩個少女。
雨後山霧未散的雨林深處,鳳凰木的枝椏正滴落著不久前積攢的雨水。
一丈高的窮奇立在虯結樹根上,脊背將垂落的藤蔓割裂成碎片光斑。
它前爪扣著龜裂的樹皮,金紅交錯的毛發間蒸騰起硫磺般的熱氣,將纏繞根莖的藍閃蝶驚得四散紛飛。
這隻上古凶獸的形貌在雨林水霧中更顯詭異。本該屬於白虎的斑紋被某種赤色侵蝕,如同岩漿在雪地上蜿蜒凝固,自眉心開裂的血痕蔓延至尾椎,又在尾端燃起蓬鬆如鳳尾的赤色長鬃。
脊骨處兩對殘破的肉翅半浸在樹冠漏下的天光裡,翼膜上密布著藤壺狀的凸起,每次翕動都抖落細碎磷粉,在潮濕空氣中劃出螢火蟲般的流光。
它的頭顱卻是純粹的黑曜石質感,四枚彎曲獠牙刺破唇肉,正隨著喉間低吼震落凝結其上的蛛網。最令人悚然的是那雙重瞳獸目——外層琥珀色環狀紋如同日食金邊,內裡豎瞳卻泛著冷血動物特有的幽綠,此刻正死死鎖住鳳凰木頂端新綻的火焰狀花序。
幾片猩紅花瓣飄落在它鼻尖,立刻被灼熱的呼吸點燃,化作灰燼混入翅翼攪動的氣流漩渦。
樹冠突然傳來幼猴的驚啼。窮奇耳尖銀灰色簇毛陡然豎起,前肢肌肉在皮毛下絞成鐵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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