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剛把裹著秘製醬料的鐵板魷魚遞給林曉曉,銅錢大的雨點就砸在油光鋥亮的鐵板上,濺起細密的油星子。
整條夜市街像被按了暫停鍵,滿街霓虹燈管在突如其來的雨簾裡暈成模糊的光團。
火舌還在舔舐生蠔殼的燒烤攤主最先反應過來,抄起塑料布往烤架上一蓋,明火與暴雨碰撞出"嗤啦"的巨響。
隔壁賣清補涼的三輪車頂棚被雨柱捶得砰砰作響,冰鎮椰奶在玻璃罐裡晃出奶白的漩渦。
兩人舉著魷魚串躲進糖水鋪的雨棚下,頭頂的彩燈在狂風裡搖晃,映得滿身醬汁的碎花裙忽紅忽綠。
方青青摸出最後半塊椰絲糕,發現林曉曉的珍珠發卡正掛在行李箱拉鏈上晃悠,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雨幕中,三個輪子的行李箱靜靜躺在雨棚下,蓋子上不知誰用辣椒醬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對麵賣酸粉的攤主正手忙腳亂地收竹匾,醃了二十年的酸筍味混著雨水漫過來,勾得人鼻腔發癢。
暴雨在鐵皮屋頂敲出密集的鼓點。
積水順著彩鋼瓦凹槽奔湧而下,在霓虹招牌前織成發光的珠簾。
賣椰子凍的阿姐將不鏽鋼桶頂在頭上,深一腳淺一腳往騎樓下跑,塑料拖鞋踏碎水窪裡搖晃的霓虹倒影。
閃電劃破雲層的刹那,整條街突然亮如白晝:油鍋裡翻騰的蝦餅、竹簽上滴落的蜂蜜、蒸籠縫隙溢出的雞屎藤棵香,都在銀白色閃電裡現出清晰的輪廓。
雨水開始漫過排水溝。
漂浮的辣椒油在積水上暈染出晚霞般的漣漪,泡發的宣傳單頁像水母般載沉載浮。
穿統一色上衣的遊客們擠在涼茶鋪前,濕透的衣料貼著脊背,空氣裡蒸騰著香茅草煮鷓鴣茶的苦澀。
賣鵪鶉蛋的阿婆把煤爐挪到屋簷下,炭火映亮她銀鐲子上蜿蜒的雨痕,錫紙包裡的鵪鶉蛋在餘溫裡繼續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拐角處的臭豆腐攤成了暴雨中心。
油鍋騰起的熱氣與冷雨激烈交纏,發酵的鹵汁香被雨水衝淡又聚攏。
老板索性摘下鬥笠,任雨簾衝刷他古銅色的脊背,鐵笨籬在沸騰的油鍋裡劃出金色的閃電。
幾個少年冒雨跑來,校服褲腳高高卷起,雨滴順著發梢墜入滾燙的豆腐塊,激起的油花在他們腳邊綻成轉瞬即逝的金盞。
雨水在柏油路上彙成溪流。
菠蘿蜜的甜膩、和樂蟹的腥鹹、糟粕醋的酸冽,所有氣味都在潮濕中發酵得愈發濃烈。
避雨的食客們分享著最後幾串牛雜,不鏽鋼碗裡的湯水被雨滴激起細密的漣漪。
夜市街深處的咖啡店飄出炭燒咖啡的焦香,穿花襯衫的阿公們仍在淡定地玩紙牌,門簾外暴雨如注,門簾內茶煙嫋嫋。
當雲層透出第一縷月光時,雨水突然變得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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