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長安的夜,自有其不可撼動的鐵律。
就在所有遊客還沉浸在這無儘的繁華與綺麗之中,以為這盛宴將永不落幕時——
“咚——!”
一聲無比悠長、厚重、仿佛能穿透人靈魂的鐘聲,從遠方那座最為高大巍峨的鐘樓之上轟然響起,瞬間壓過了東西兩市所有的喧囂。
熱鬨的街市,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無論是遊客還是npc,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循聲望去。
“咚——!”
第二聲鐘鳴接踵而至,比第一聲更顯莊嚴肅穆。西市的烤肉攤主們開始利落地收拾烤架,東市酒肆裡的樂聲也戛然而止。
“咚——!”
第三聲鐘鳴,宣告著狂歡的終結。
緊接著,一隊隊身穿明光鎧、手持長戟的“金吾衛”,如同從黑暗中生長出來一般,出現在了各個街口。他們麵容冷峻,步履整齊劃一,鎧甲在燈籠的光芒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暮鼓已閉,宵禁即刻生效!”為首的“隊正”聲如洪鐘,響徹整條街道,“坊門即刻落鎖!城中客商速速歸店,不得在外遊蕩!”
喊聲一遍遍地回蕩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遊客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比剛才逛夜市時更大的興奮。
“宵禁!真的有宵禁啊!”
“快快快!咱們客棧在哪兒?再不回去要被抓起來了!”
那對剛在東市猜中燈謎、贏得一盞琉璃宮燈的小情侶,此刻也有些慌了神。他們提著那盞精美的燈籠,在開始變得空曠的街道上,像兩隻無頭蒼蠅。
男孩壯著膽子,拉著女友上前,對著一隊剛剛經過的“金吾衛”遠遠地拱手行禮:“這位軍爺,敢問‘龍門客棧’,該往何處去?”
那為首的“金吾衛”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見他們提著燈籠,衣著尚算得體,才用下巴朝著一條安靜的坊區巷道一指,語氣冰冷地說道:“沿此路直行,穿過‘翊善坊’,自會看到。速去!莫要在此逗留!”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帶著隊伍繼續巡邏,鏗鏘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漸行漸遠。
情侶倆不敢怠慢,連忙提著燈籠,快步走進了那條巷道。
一入坊內,外界最後的喧囂便被徹底隔絕。這裡安靜得隻能聽到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兩側的屋簷下,燈籠的光芒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偶爾有另一隊巡邏的金吾衛從暗處走過,那鎧甲碰撞的“鏘鏘”聲,是這寂靜中最令人心跳加速的點綴。
女孩緊緊挽著男友的胳膊,小聲說:“我……我感覺我們好像在演一部諜戰片。”
男孩則將手中的琉璃宮燈舉得更高了一些,那柔和的光芒驅散了些許緊張,也照亮了前方不遠處,一塊掛著“龍門客棧”牌匾的古樸建築。
他們終於到了。
還沒走近,客棧那厚重的木門便“吱呀”一聲從內打開。一位留著山羊胡、身穿錦緞員外衫的“掌櫃”,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
“呦!兩位客官,可算回來啦!小二的,眼力見呢?還不快來幫客官提燈籠!”
隨著他一聲吆喝,一個肩上搭著白毛巾的“店小二”立刻從櫃台後躥了出來,機靈地接過男孩手中的琉璃宮燈,點頭哈腰地笑道:“客官裡麵請!熱水都已備好,就等您二位回來安歇了!”
掌櫃回到那紅木打造的櫃台後,拿起一個古樸的算盤,劈裡啪啦地撥弄了幾下,然後從旁邊一個看似是賬本的冊子裡,抬起頭問道:“敢問客官貴姓?可是預訂了天字乙號房?”
男孩連忙點頭稱是,他看到那“賬本”的冊頁上,發出的竟是平板電腦的微光,上麵清晰地顯示著他們的電子預訂信息。
“沒錯沒錯,就是我們!”
“好嘞!”掌櫃啪地合上“賬本”,“小二,帶客官上房!”
在店小二一口一個“客官小心台階”的殷勤招呼中,他們順著嘎吱作響的木質樓梯,來到了二樓的房間門口。
店小二用一把沉重的銅鑰匙打開了那扇雕花的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懷著好奇走了進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再次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房間裡,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臨窗的案幾和典雅的窗欞,無一不透著濃鬱的唐風。
“客官,您看,”店小二指著案幾上一座看似是燭台的擺設,上前用手輕輕一碰,那“燭火”竟光芒大盛,柔和的暖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此乃西域奇物,觸之即亮,可隨意調節明暗。”
他又走到窗邊,指著那糊著窗紙的木質窗欞:“此窗更為神奇,若嫌天光刺眼,隻需在此處輕叩三下。”他說著,在窗框一處不顯眼的雲紋上敲了三下。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整扇窗戶瞬間變成了完全不透明的磨砂狀態,將外界的夜色徹底隔絕。
“再叩三下,便可複原。”店小二得意地眨了眨眼,隨即又指了指一道被竹簾遮擋的門,“客官旅途勞頓,儘可在此沐浴。裡麵,可是本店花重金從羅馬商人手裡購得的‘神仙水法’,包您滿意!”
情侶倆好奇地掀開竹簾,瞬間呆住了。
裡麵,是一個用青石和竹子精心裝飾的空間,充滿了禪意,但內部的設施,卻是最頂級的現代化恒溫衛浴係統,那巨大的花灑和光潔的白瓷浴缸,與外麵的古風環境形成了一種奇妙又和諧的衝擊。
當送走店小二,關上那扇厚重的房門後,陳曦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撲到了那張雕花大床上。
床鋪發出令人安心的輕微晃動,身下傳來的,卻是頂級乳膠床墊才有的、無與倫比的柔軟與包裹感。
她幸福地在床上打了兩個滾,對著男友感歎道:“我感覺,我們不是住進了一家客棧,而是住進了一個有魔法的夢裡。”
男孩笑著走到床邊坐下,將那盞贏得的琉璃宮燈放在床頭,柔和的光暈映著女友滿足的笑臉。
窗外,宵禁下的長安城靜謐而威嚴;窗內,是科技與古韻完美結合的、極致的舒適與安寧。
這一夜,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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