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山野之地,僻靜簡陋”,伴隨著清朗溫和的聲音,如同一縷拂過山巔的清風,輕巧地,卻又無比精準地,吹散了現場那股由數萬人的狂熱與喧囂所凝聚成的燥熱。
何鏡山與李敬同兩位泰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他們見過太多年輕有為的後輩,或意氣風發,或鋒芒畢露。但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卻有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沉靜與從容。
他就那麼隨意地站著,仿佛身後那座足以讓任何建築師都為之瘋狂的雄偉城牆,與路邊的一棵樹、一塊石頭,並無區彆。
“劉園長太謙虛了。”何鏡山收回目光,臉上露出了一個學者式的、矜持的微笑,“光是門外這座城牆,就足以稱得上是‘鬼斧神工’四個字。老朽研究了一輩子建築,今日一見,還是覺得,眼界大開啊。”
這句發自肺腑的讚歎,讓周圍那些正在直播的遊客們瞬間抓到了爆點,鏡頭齊刷刷地對準了劉楚,仿佛要將他臉上的每一個微表情都記錄下來。
劉楚隻是笑了笑,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諸位先生遠道而來,外麵人多嘈雜,不如,先進城一敘?”
“如此,甚好。”
在劉楚和孫浩然的親自引領下,十幾位專家泰鬥,在數萬道羨慕到近乎嫉妒的目光注視下,穿過了那扇隻為他們而開的偏門,踏入了那座名為“甕城”的巨大庭院。
一步踏入,兩個世界。
門外的鼎沸人聲被厚重的城牆瞬間隔絕。一股混雜著青石板微涼氣息與遠處店鋪飄來淡淡茶香的空氣迎麵而來,讓人心神為之一清。
專家團的成員們腳步不約而同地慢了下來。他們不再是單純的學者,而是變成了一群好奇的訪客,打量著這片彆有洞天的天地。
“這……這甕城的規製……”一位專攻古代城市布局的教授扶了扶眼鏡,喃喃自語,“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防禦工事了,它本身就是一個功能完備的遊客集散中心。店鋪、問訊處、服務中心……布局井然,流線清晰,古人的形,現代的核,結合得天衣無縫。”
“何止是結合,”另一位材料學專家正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地麵上那塊刻著祥雲紋樣的青石板,發出清脆而沉悶的聲響,“你們聽這聲音,看這質感。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石材,倒像是一種高密度的複合材料。耐磨,防滑,還帶著一絲古樸的溫潤感。了不得,了不得啊。”
李敬同教授的目光,則被庭院一角,那株盤根錯節、枝乾遒勁的老梅樹所吸引。他繞著梅樹走了半圈,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移栽一棵百年古梅,其花費與心力,恐怕比建一座亭子還要高。這位劉園長,在這些看不見的地方,下的都是笨功夫,也是真功夫。”
聽著身後專家們壓抑著興奮的低聲議論,劉楚隻是安靜地走在最前麵,並不打擾。
他將眾人引至甕城中央那座雅致的八角亭下,這裡早已備好了茶水與座位。待所有人都落座,他才不急不緩地開口。
“我知道,諸位先生心中,一定充滿了疑問。”劉楚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泰鬥,坦誠地說道,“在回答具體的技術問題之前,我想先向各位闡述一下我們青瑤山莊的核心理念,或許這樣,能讓大家更好地理解我們所做的這一切。”
所有專家都正襟危坐,神情專注。
“很多人問我,青瑤山莊,究竟是一個動物園,還是一個主題公園?”
劉楚笑了笑,拋出了這個核心問題。
“我的答案是,它兩者皆是,又兩者皆不是。”
“我們想做的,從來不是一個單純的、圈養著各種珍禽異獸的‘動物園’。也不是一個用塑料和模型堆砌出來的、徒有其表的‘主題公園’。”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動容。
“我們想做的,是‘世界’。”
“我們想利用我們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技術,去一個一個地,為我們的遊客,也為我們自己,構建出那些,隻存在於曆史、神話和夢想中的,真實的世界。”
“所以,在這裡,你們會看到生活在非洲草原上的獅群與象群,也會看到坐落在冰天雪地裡的童話小鎮;你們會看到盛唐長安的萬家燈火,也會看到江南水鄉的煙雨朦朧。每一個區域,都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世界’,它們有自己獨特的曆史、文化、美食、建築,當然,還有生活在其中的,獨特的‘居民’。”
“動物,隻是這些‘世界’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它們真正的‘原住民’。而我們,隻是在用我們的方式,為它們,也為我們的遊客,重建一個,它們本該擁有的家園。”
一番話說完,八角亭內,一片寂靜。
在座的,都是國內最頂尖的頭腦。他們瞬間就理解了劉楚這番話背後,那令人心悸的、恐怖的野心與格局。
這已經不是在做一個“項目”。
這是在做一場前無古人、規模宏大到近乎瘋狂的“文化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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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還是何鏡山教授,第一個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也前所未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