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內那群白發蒼蒼的學者還沉浸在學術的饕餮盛宴之中意猶未儘,而殿外數千名普通遊客則依舊保持著那份來之不易的敬畏與秩序,沿著被規劃好的路線緩緩地瞻仰著這座偉大宮殿的宏偉與莊嚴。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一種奇妙的、動靜結合的和諧中靜靜地流淌。
就在這時——
“當——!”
一聲悠長厚重、仿佛能穿透人靈魂的鐘鳴毫無征兆地從含元殿深處轟然響起!那聲音不似寺廟的晨鐘那般清越,也不似城樓的暮鼓那般沉悶,它帶著一種獨屬於皇家的威嚴,瞬間壓過了廣場之上所有的嘈雜,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畔與心間。
正在參觀的遊客瞬間都停下了腳步,正在激烈討論的專家們也下意識地停止了交談。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無形的引線牽引,齊刷刷地投向了那座他們隻能仰望的巍峨大殿。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
“這……這是什麼聲音?是要閉殿了嗎?”
“不對啊時間還沒到呢,我聽之前來過的朋友說從來沒聽過這個鐘聲啊!”
遊客們麵麵相覷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困惑與好奇。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那鐘聲又再次不緊不慢地響起了第二次、第三次。
三聲鐘鳴過後,之前那位氣場強大的中年太監再次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那巨大的丹墀之上。
他還是那一身緋色的圓領袍衫,臉上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神情。
他看著下方那黑壓壓的、因為鐘聲而顯得有些騷動的人群,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緩緩地抬起手對著廣場的中央輕輕地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
這個動作看似輕柔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所有看到這個手勢的遊客都仿佛接收到了某種指令,下意識地向著廣場的中央那片最為開闊的區域緩緩地聚集了過去。
不過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那原本還略顯鬆散的數千人便在一種無形的秩序引導下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卻又鴉雀無聲的方陣。
所有人都仰著頭看著那位站在高台之上的“大人物”,等待著他揭曉這鐘聲背後的謎底。
中年太監似乎對這個效果非常滿意,這一次他臉上的神情不再是初見時的那種冰冷與威嚴,而是帶著一絲如春風化雨般的和顏悅色。
“諸位不必驚慌。”他的聲音少了之前的清冷,多了幾分溫和,“方才鐘鳴三響非是催客而是迎客。”
“迎客?”
這兩個字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中年太監的目光越過了下方那數千名普通遊客,精準地落在了不遠處那群同樣是一臉錯愕的專家團身上。他對著那個方向微微地躬了躬身。
“陛下有旨。”他的聲音再次響徹全場,“日前有飽學之士張承誌先生於殿上縱論國事,其言發人深省,陛下以為大善。”
“聖人常言‘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更感於張先生之博學知我大唐之外尚有無數治世良才。故聖心大悅特下恩旨,今再開朝會欲邀天下名士共論古今以廣見聞。”
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回到了張承誌的臉上。
“張先生,聖人有言‘高山流水幸得知音’。今日特許先生攜諸位故友同入殿中參與議事,不知先生可願再為我大唐獻上一策?”
這番話說得是何等的給足了顏麵!不僅肯定了張承誌之前的“功勞”,更是將何鏡山等一眾專家都尊稱為“故友”、“知音”,直接便將他們從“遊客”的身份提升到了“國士”的層麵!
張承誌聞言早已是激動得渾身顫抖,他連忙上前一步對著那丹墀之上長長一揖。
“聖人隆恩,草民……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