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賀和製片人老李還沉浸在那條如同“神啟”般的投資評論所帶來的巨大狂喜之中，民宿房間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虛脫與亢奮。
就在這時，王賀那部因為昨天打了太多電話而快要沒電的手機，開始無比瘋狂、一聲接一聲地響起。
來電顯示，全都是昨天那些對他愛搭不理、言語中充滿了傲慢與敷衍的“資本大佬”。
他接起了第一個電話。
“哎呀！王導！我的王大導演！恭喜！恭喜啊！”電話那頭，傳來一位昨天還說“今年項目多，實在沒預算”的投資人，那熱情得近乎諂媚的聲音，“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啊！你早就跟青瑤山莊那邊暗度陳倉，把場地和拍攝計劃都溝通好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老哥我提前透個氣呢？害我昨天還真以為你遇到困難了！你看你，這不是拿老哥我尋開心嗎？”
王賀聽著這番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平靜地回複：“不好意思，趙總，我們也是昨天深夜才最終敲定的。”
“理解理解！好事多磨嘛！”趙總立刻說道，“那……你看，關於投資的事，我們公司連夜開會討論了一下，都覺得《鏡花緣》這個項目非常有潛力！我們決定，追加……不，是領投！我們願意領投三千萬！你看怎麼樣？”
“不好意思，趙總，”王賀的語氣依舊平靜，“我們現在，投資已經滿了。”
說完，他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第二個電話，幾乎是無縫銜接。是另一位昨天還明確表示“沒有流量明星的項目，我們一概不投”的影視公司高管。
“王導王導，誤會，昨天說的那些，都是誤會！”對方的姿態放得極低，“我昨天說的那些，都是氣話！其實我早就看好你這個本子了！就是想激勵激勵你嘛！你看，我們追加投資的事，還能不能再談談？價格好商量！演員你隨便挑！我們公司旗下好幾個一線藝人，檔期都可以為你調開！”
“抱歉，陳總，我們已經有投資方了。”王賀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複讀機，再次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第三個，第四個……
接完一圈電話，房間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王賀和老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難以言喻、混雜了荒誕與諷刺的情緒。
“老王，”老李點燃了一根煙，那隻夾著煙的手，還有些顫抖，“我他媽感覺像在做夢。昨天，我們倆還是孫子，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看人臉色。今天，這幫孫子，一個個反過來求我們了。”
“不是我們牛逼了。”王賀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重新變得明亮的晨光，由衷地感歎，“是‘青瑤山莊’這四個字，太他媽牛逼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超級ip背後，那如同“點石成金”般的恐怖魔力。它甚至不需要為你做什麼，它隻需要，與你的名字，關聯在一起。
“那……星辰資本的李想李總那邊，我們怎麼回？”老李問道，“他可是第一個，在我們最落魄的時候，伸出橄欖枝的。”
“就他了。”王賀的回答，沒有任何的猶豫，“一個能在漫天塵埃裡，看到我們這顆石頭價值的人，才配跟我們一起，做這場夢。”
……
與此同時，遠在橫店的劇組下榻酒店裡，一場小型的“跑路”研討會，正在秘密進行。
幾個之前還在群裡抱怨青瑤山莊“規矩多”的年輕演員，正聚在一間房裡，商量著如何“體麵”地退出這個看起來馬上就要“暴雷”的劇組。
“我跟你們說，”一個在劇中飾演男四號的年輕人，率先開口，他已經聯係好了下家，“我經紀人已經幫我接觸了一個新的古偶網劇，雖然本子爛點，但給的錢多啊，還是平台s級的項目。這邊姓錢的投資人一撤資，肯定就黃了，咱們得早做打算，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也是，”一個飾演女二號的馬尾女孩，也跟著說道，“我準備讓我經紀人跟劇組說，我媽突然查出來心臟病，要做手術，我必須立刻請長假回家照顧。這劇組，眼看就要散夥了，他們還能不放人？”
就在他們熱烈地討論著各種“跑路”技巧時，其中一個正在刷手機的女孩，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你們……你們快看微博熱搜！”
所有人立刻都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當他們看到鏡花緣青瑤山莊那個紫得發黑的熱搜詞條時，當他們看到那恐怖的轉發和評論數時，當他們看到評論區裡那清一色的“神仙劇組”、“年度期待”時，當他們看到那條來自【星辰資本李想】、充滿了“逼格”的投資評論時……
所有人都傻眼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我靠……”男三號瞬間變臉，“我……我剛才差點就讓經紀人答應那個爛劇組了！還好！還好我手慢了！”
女演員則立刻拿起了電話，撥給了自己的經紀人，語氣瞬間變得激動：“王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鏡花緣》劇組，正式入駐青瑤山莊了！史詩級聯動！你趕緊，發個通稿！不！發十個！讓粉絲們都去官號下麵給我點讚評論！快！”
而被王賀親手開除的男三號馬超，在看到這條新聞後，氣得渾身發抖，他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地砸在了牆上。
半個小時後，馬超喘著粗氣不甘心地再次給他那位當投資人的叔叔錢總打了電話。
“叔！你快看微博啊！”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那個破劇組火了！現在姓王的肯定不差錢了！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啊！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那可是青瑤山莊啊！”
“行了！”電話那頭，傳來錢總疲憊又帶著幾分厭惡的聲音，“彆再給我打電話了！為了你那點破事，我一晚上沒睡好，錯過了星辰資本領投的那個項目！你給我安分點！”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
馬超聽著手機裡的忙音，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自己，徹底成了這場由資本與民意共同導演的狂歡大戲中，唯一的，也是最可笑的那個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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