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廣場的黃昏被一層淡金色的霧氣所籠罩,秦樺坐在咖啡館斜對麵的一家書店二樓,透過窗戶密切監視著廣場上的動態。她更換了裝扮——黑色皮衣、紅色假發,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都市白領。
耳機中傳來張立岩的聲音:“東側已經清場,西側有兩個可疑人物,可能是克格勃的觀察員。”
秦樺輕敲麥克風兩下以示收到。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咖啡館露天區域的第三張桌子——郝曉東約定的會麵地點,目前那裡空無一人。
安娜已被安置在安全屋,由張立岩的兩名手下進行保護。在分開之前,那個俄羅斯女人緊緊抓住秦樺的手:“救救維克多...他這些年...過得並不快樂。”
秦樺回想起安娜說這話時眼中的淚光,心中湧現出一絲複雜的情緒。郝曉東已經結婚,有了新的生活,但他仍舊保留著十年前的習慣,依然在關鍵時刻信任她和張立岩。這十年來,他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目標出現。”張立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一輛黑色奧迪緩緩停在咖啡館前,郝曉東——亦即維克多·伊萬諾夫——獨自步出車外。歲月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跡,眼角的細紋和鬢角的斑白,反而使他那從容不迫的氣質更加突出。他身著深灰色大衣,手中握著一本《普希金詩集》,宛若廣場上任何一位悠閒散步的學者。
秦樺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速。十年光陰荏苒,那個曾為她深情朗誦《致凱恩》的青年,如今就在五十米開外,她卻不能即刻上前相認。
郝曉東選定了預定的座位坐下,點了一杯咖啡,開始閱讀,舉止輕鬆得仿佛真的隻是來享受閱讀的寧靜。然而,秦樺注意到他的目光每隔三十秒就會環顧四周一次,右手始終置於桌麵上,距離大衣內袋不過十厘米——那裡極有可能藏著一把手槍。
"a組就位。"
"b組就位。"
耳機中不斷傳來張立岩隊員的報告。整個廣場已被秘密控製,十二名特種兵化身為遊客、商販、情侶,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張立岩的策略十分明確:誘敵深入。如果郝曉東真心願意合作,他們將有機會解救張四狗;若這是一個圈套,潛伏在暗處的隊員足以應對。
"我去接觸他。"秦樺輕聲說道。
"再等五分鐘,"張立岩堅持,"確保沒有埋伏。"
秦樺凝視著手表上緩緩前行的秒針,每一秒都似乎被拉長。終於,張立岩發出許可:"可以了,保持警覺。"
她深吸一口氣,步出書店,穿過廣場。隨著距離的縮短,郝曉東的側臉變得越來越清晰——那曾被她親吻過的下頜線,如今緊繃著,顯露出平靜外表下潛藏的緊張。
秦樺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坐下:"好久不見,《致凱恩》還是《我曾經愛過你》?"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郝曉東的手指在詩集上輕輕一頓,抬頭,黑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光芒:"《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他接上暗號的下半句,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微笑,"你剪短發了?不適合你。"
"假發。"秦樺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紅色短發,"你確實老了。"
郝曉東輕笑出聲:"十年了,小樺。我們都不再年輕了。"他的中文依然流利,隻是略帶俄語口音,"張立岩呢?躲在某個角落用狙擊槍指著我的頭?"
"三點鐘方向,書店二樓窗口。"秦樺坦然相告,"還有十二個特種兵分布在廣場各處。"
郝曉東點點頭,似乎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不愧是立岩,計劃永遠周全。"他啜了一口咖啡,"時間有限,我直說吧。張四狗被關在盧比揚卡地下三層西翼的特彆審訊室,需要我的視網膜和指紋才能進入。副主席的人明天就會把他轉移到更隱蔽的地方,今晚是唯一的機會。"
"為什麼幫我們?"秦樺直視他的眼睛,"你現在的身份是俄聯邦高官,為什麼要冒險救一個中國特工?"
郝曉東的表情變得複雜:"部分是因為...我欠張四狗的。部分是因為..."他停頓了一下,"那項導彈技術不能落入副主席那派手中。他們計劃賣給中東某個國家,這會破壞整個地區的戰略平衡。"
"而你,忠誠的維克多·伊萬索夫,決定阻止這一切?"秦樺語帶諷刺。
郝曉東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吃驚:"看著我,秦樺。十年前那個雨夜,我為什麼離開?張立岩為什麼突然調走?你以為那隻是巧合嗎?"
秦樺想抽回手,但郝曉東握得更緊:"上級早就計劃拆散我們三個。因為我們太優秀了,優秀到危險的地步。他們害怕我們成為不受控製的利刃。"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澆在秦樺頭上。她回憶起當年的種種異常:郝曉東突然接到秘密任務,張立岩不告而彆,她自己被調往西南邊境...確實像是有意為之。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她最終說道,"怎麼救張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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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曉東鬆開手,從內袋取出一個小裝置:"這是我的生物識彆模擬器,可以複製我的視網膜和指紋。但盧比揚卡有移動巡邏,需要有人引開守衛。"
"這個我們擅長。"秦樺接過裝置,"你呢?"
"我會在這裡再坐十分鐘,回家陪安娜吃晚飯。"郝曉東微笑,"明天早上,我和家人會乘飛機去聖彼得堡。如果一切順利,我們不會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