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年三月二十,晨霜未曦,觀星衛千戶趙勇策馬掠過演武場,三十斤重的神銳銃在他手中穩如磐石。朱厚照扶著演武台欄杆,目光掃過台下的胡世寧與許天錫——前者官服上的蟒紋因緊繃而扭曲,後者緊握《論語》的指節泛白。
「啟稟陛下,神銳銃試射準備完畢。」趙勇的聲音驚醒了凝滯的空氣。他身後的三百觀星衛士卒已列成雁翎陣,新製的臂章在晨光中微微發亮。
「開始吧。」朱厚照輕揮衣袖,袖口露出的書包卡扣閃過一道冷光。
第一排士卒半蹲舉銃,燧石擦出的火星照亮了槍管上的螺旋紋。「北風三尺,衰分二珠!」趙勇的令旗揮下,三十道火光撕裂晨霧。三百步外的犛牛皮靶牆傳來密集的撞擊聲,近半彈丸穿透靶心,剩餘的也均在一尺之內。
胡世寧的瞳孔驟然收縮——舊年神機營演練,能命中二百步靶心者不足三成。許天錫下意識翻開《武經總要》,目光落在「火藥方」注疏上,那裡有他昨夜補寫的「算學可用」四字。
「胡尚書以為如何?」朱厚照的聲音帶著刻意的輕慢,「此銃用焦煤熟鐵鑄造,比之舊銅銃如何?」
胡世寧定了定神:「射程雖增,然匠人越界鑄器,恐亂四民之序……」
「慢。」朱厚照抬手打斷,「神銳銃乃工部督造,刻工名、注算例,皆合《考工記》『物勒工名』之製。」他指向靶場東側的水轉鏜床,「此床改良自《農書》水輪,算學校準亦出太學,何越界之有?」
許天錫望著鏜床轉動時劃出的弧線,忽然想起楊廷和密信中的話:「若以算學為繩墨,匠作亦可入聖學。」他壯著膽子上前,拾起一枚彈丸:「陛下,此銃鉛含量幾何?」
「不足三分。」朱厚照示意士卒呈上剖麵試樣,熟鐵的銀灰色與舊銅銃的灰黑形成刺目對比,「三煉三驗之法,乃太醫院與工部共研。」他刻意將「太醫院」三字咬得極重——士大夫總不會質疑醫者。
觀星衛副將忽然策馬而至,在演武台前急停:「啟稟大人,舊銃試射完畢!」話音未落,後方靶牆傳來稀落的撞擊聲,最遠彈著點不過二百二十步,且多偏離靶心。
胡世寧的蟒紋補子隨呼吸起伏,他忽然注意到士卒校準銃口時的動作——他們竟在模仿算珠撥弄的手勢。許天錫俯身撿起一枚舊銃彈丸,表麵粗糙不平,隱隱可見砂眼。
「胡尚書,」朱厚照的聲音如霜雪般清冷,「若蒙古火銃若此,我朝何以禦敵?」他轉身指向觀星衛陣列,「即日起,神銳銃為觀星衛製式兵器,算學校準之法編入《神機營操典》。」
暮色浸染演武場時,胡世寧與許天錫並肩走向紫禁城。前者忽然開口:「許大人昨夜所讀,可是《天工開物》?」
許天錫手一抖,險些掉落《論語》:「胡大人何出此言?」
「焦煤煉熟鐵之法,」胡世寧壓低聲音,「某在工部檔冊見過類似記載,卻不如書中詳細。」
許天錫望著天邊殘陽,想起演武時士卒眼中的光。他輕撫《論語》扉頁,那裡夾著半頁《天工開物》抄本,「冶鐵」篇的批注墨跡未乾:「工器者,國之砥柱也。」
是夜,朱厚照在豹房鋪開《神機營改製疏》,朱筆圈住「算學把總」條目。張忠呈上密報,稱胡世寧已秘密致信山西巡撫,詢問焦煤窯產能。他輕笑一聲,摸出書包卡扣——內側的「2023」在燭光下若隱若現,宛如來自未來的印證。
西直門外,焦煤窯的火光依舊通明。沒有匠人的身影,隻有工部官員督造的旗號在風中飄揚。胡世寧在書房鋪開輿圖,目光停留在大同防線,手指下意識地劃出彈道弧線——那是白天觀星衛士卒用算珠丈量過的軌跡。
雪粒子開始飄落,演武場的「工」字旗孤獨地獵獵作響。神銳銃整齊排列如林,槍管上的螺旋紋在暗夜裡泛著冷光,仿佛無數支指向未來的箭,隻待弓弦響起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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