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夜半,凜冽的冷風如同一頭咆哮的猛獸,肆意地呼嘯著。
“轟隆!”
就在這風雨交織的喧囂中,突然,幾聲混亂且急迫的貓叫,如同銳利的針,硬生生地刺進這嘈雜的雨滴聲裡,讓人頓感一陣刺耳:
“喵,喵,喵!”
這尖銳的叫聲,對於本就輾轉難眠的裳千羽而言,恰似一把重錘,徹底擊碎了她那一絲昏沉的睡意,讓她愈發清醒。她緩緩地坐起身來,目光溫柔地落在一旁睡姿毫無形象、張牙舞爪的小玲身上,伸手為她細心地掖好被子。
熟睡中的小玲,似是被這貓叫聲驚擾,動了動嘴角,帶著夢囈般的模糊,低聲囁嚅:“小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隨後,裳千羽披上外衣,邁著輕盈而又謹慎的步伐,走到那扇被狂風猛烈吹打著、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痛苦**的木窗旁邊。
猛地,一股如冰刀般的寒風,順著兩指寬的窗戶縫隙,刁鑽地鑽了進來,輕輕拂動了裳千羽發辮上的鈴鐺,發出一陣清脆卻在這夜裡略顯孤寂的聲響。與此同時,她的幾縷碎發也從鬢角隨意地飄散開來,為她增添了幾分淩亂的美感。
透過那窄窄的縫隙,外麵天光雲影在大地上投下朦朧的光影。在那灰蒙蒙如紗般的暗色雨幕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位老婦人,頭戴鬥笠,正和一個身材高挑、手持雨傘的人影低聲交談著什麼。
隻見老婦人神情有些緊張,雙手微微顫抖著把一個黑色的盒子遞給那個人。那人接過盒子後,緩緩揭開蓋子,隻是低頭隨意掃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從身上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黑色袋子。老婦人雙手接過袋子,如釋重負般微微低頭彎腰,那謙卑的姿態,似在表達著深深的感謝。
“喵……”
之後,那人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而身後隻留下一聲聲低徊哀婉的微弱**,那聲音仿佛承載著無儘的痛苦與無奈,漸漸地,也被那淅淅瀝瀝的雨水聲無情地衝刷殆儘了。
沒過多久,老婦人腳步匆匆地走進屋子裡。還沒等她來得及摘下鬥笠,小花便拖著那虛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消散的身體,用爪子小心翼翼地輕輕觸碰她的褲腳,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一聲枯竭又低沉的無力聲。
“喵,喵……”
老婦人順手把鬥笠掛在牆上,鬥笠上麵的水珠順著邊緣,“滴答滴答”地滴落到地麵的低溝裡。
她皺著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用拐杖不耐煩地把小花撇到一邊,灰暗的眼珠裡泛出冰冷刺骨的氣息。
“去去去!白吃白喝這麼久,終於下了幾個崽子,算你這個畜生還有點用,也不枉我對你的一片‘苦心’。”
小花似乎感受到了老婦人的惡意,叫聲愈發急切,不顧一切地繼續抓撓著老婦人,那聲音裡滿是哀求。
“喵喵喵……”
“滾一邊去!”
老婦人眉頭緊緊皺起,神色變得極為煩躁,像是被徹底激怒了一般,用拐杖猛地一下狠狠擊打在小花的肚子上。
“喵!”
小花刹那間發出一聲淒慘至極的慘叫,身體如同一顆被射出的子彈,瞬間飛出,重重地撞擊到桌腳上。那一刻,它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瞬間抽離,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裳千羽雙手交叉抱於胸腔,微微斜靠在窗邊,眼神空靈而幽靜,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水淵,透著無儘的深邃與神秘。
她內心不禁泛起層層漣漪,思索著:“若生命從誕生之初就被明碼標價,等待注定被換取更多利益和變賣價值的命運,那生命還是無價的嗎?”
窗外,片片楓葉在風中漱漱作響,像是在低聲訴說著這世間的無奈。枝椏互相交叉碰撞,發出“沙沙”的聲音,附和著斷斷續續的雨滴聲,共同營造出一種靜謐而又孤寂的氛圍,讓人的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絲落寞和淒楚之感。
翌日清晨,天空如同被水洗過一般晴朗明亮,雨後的空氣清新怡人,彌漫著泥土與青草混合的芬芳。
“阿婆!!!”
不料,一聲撕心裂肺的急切呼喊聲,如同炸雷般從屋內驟然傳出,瞬間驚飛了屋簷上正在歡唱的鳥兒。
小玲披頭散發,光著腳丫,懷裡緊緊抱著意識模糊、呼吸微弱得如同遊絲般的小花,急匆匆地從房間裡衝了出來。
她的神情帶著濃烈的震驚和慌張,雙眼瞪得極大,喘著粗氣,聲音帶著哭腔,大聲說道:“阿婆!小花的孩子怎麼沒了?!而且小花為什麼也變得越來越虛弱了?”
老婦人放下手裡已經有些萎焉的青菜,緩緩地拿起拐杖,慢慢從凳子上站起身來。
“咳咳,小玲啊,小貓崽子昨晚不知怎的,突然就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止,然後就沒了氣息。”她低下頭,刻意做出一副麵容低沉哀痛的模樣,用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怕小花傷心過度,今早就把它們都埋了。小花因為失去了孩子,現在也是不吃不喝,虛弱得厲害,恐怕也……”
說罷,老婦人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地把充滿憐憫和同情的目光落到緊閉著雙眼的小花身上。
“什麼?!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