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的指尖幾乎要貼上黑色晶體表麵時,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寒意。
這是巡夜人在陰司當差十年養成的直覺——危險正在逼近。
他手腕微轉,破混沌符的朱砂紋路在掌心泛起微光,餘光卻瞥見幽泉祭司的法袍下擺無風自動。
"小心!"赤焰道人的斷喝幾乎與能量波炸響同時傳來。
林閻本能地蜷身護住懷中的白骨,耳邊炸起王書生念咒的急促音節,一道由典籍金紋構成的光盾驟然在三人前方展開。
幽泉祭司的攻擊如重錘砸在盾上,震得林閻虎口發麻,懷裡的白骨卻傳來溫涼的觸感,像是母親在安撫他發顫的手。
"沈青!"王書生踉蹌著扶住洞壁,額角滲出冷汗,"你早知道他會動手?"那穿墨綠裙的女子正倚在岩壁上,指尖繞著一縷發絲輕笑,耳墜上的幽泉紋章在晶光下泛著冷光:"幽泉祭司的命是我的,他的瘋癲倒在意料之外。"她歪頭看向林閻懷裡的白骨,"不過...神骨現世,任誰都要急眼。"
林閻的呼吸突然一滯。
神骨?
他低頭看向母親的手骨,那枚額間玉牌不知何時浮起淡淡霧氣,在白骨周圍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輪廓——是母親年輕時的模樣,係著他熟悉的藍布圍裙,眼角的笑紋清晰得讓人心疼。
"好一出母子重逢的戲碼。"
山洞深處的笑聲像生鏽的鐵鏈拖地,林閻抬頭時,黑山老母已站在黑色晶體前。
她穿一件看不出材質的素色長袍,銀發隨意束著,麵容卻比沈青更年輕,隻是眼底翻湧著渾濁的灰霧,像是兩團未散的陰雲。
赤焰道人橫劍擋在林閻身前,劍刃嗡鳴:"你本是萬年前科學修真者的意識集合體,該守著殘魂輪回,為何要攪弄因果?"
"科學修真者?"黑山老母指尖拂過晶體表麵,黑色光暈順著她的手腕爬上手臂,"他們以為用公式算儘天地,用試管培育仙根,就能超脫輪回。
可最後呢?"她突然轉頭,灰霧般的瞳孔鎖住林閻懷裡的白骨,"他們的神骨被封印,他們的因果線被斬斷,連意識都要困在殘魂裡看後世修士笑話。"
王書生猛地翻開懷中典籍,泛黃的紙頁自動翻到某一章:"因果核心...你要重塑的不是世界,是當年那群人的道統?"
"聰明。"黑山老母的指尖在晶體上按下,一道裂痕順著她的動作蔓延,"這顆核心裡鎖著山海戰役的真相——神骨不是被封印,是被他們自己人獻祭。
用最純粹的神魂,用最無辜的"母親",換科學修真的道統延續。"她的目光掃過林閻懷裡的白骨,"你娘的骨,是萬年前第一塊神骨。"
林閻感覺喉頭發緊。
母親的模糊身影突然清晰起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指腹的溫度與記憶裡煮麵時沾著麵粉的觸感重疊。
他想起小時候問母親玉牌來曆,她總說"是媽媽的護身符";想起陰司卷宗裡記載的"無名神骨",想起陳老說"神骨歸位,山海平"時的歎息。
"所以你要解開核心,讓科學修真者的意識重新掌控因果?"陳老突然開口。
這位守了古墓百年的老人不知何時站到林閻身側,青銅燈台在他手中泛起暖光,"可當年他們的道統已經走偏,用活人祭煉法器,拿嬰魂溫養丹爐,你現在要複活的,是一群瘋子。"
"瘋子總比傻子強。"黑山老母的笑聲裡多了幾分森然,"至少他們知道,這方世界不該被"功德"和"境界"困死。
你們以為降妖除魔積累功德就能成仙?
那是舊時代的騙局!
真正的大道,是掌控因果,是讓凡人也能舉火焚天——"
"夠了!"林閻打斷她的話。
母親的虛影正在消散,白骨上的光卻越來越亮,他能清楚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我不管你要複活誰,我娘的骨受了萬年苦,該安息了。"他舉起破混沌符,符紙在晶光下泛起血色,"這張符能斬斷因果線,你要的核心,我現在就毀了它。"
沈青突然低笑一聲。
林閻眼角餘光瞥見她指尖彈出一枚幽泉紋章,沒入黑色晶體。
幾乎同時,黑山老母的身影突然虛化,再出現時已站在林閻麵前,她的手穿透赤焰道人的劍網,掐住了林閻的手腕:"晚了。
幽泉祭司的血,沈青的紋章,加上神骨的共鳴——"她用力捏緊林閻的手腕,骨節發出哢哢聲,"因果核心已經認主。"
林閻疼得冷汗直冒,懷裡的白骨卻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母親的虛影完全凝實,她抬手按在黑山老母手背上,輕聲說:"阿閻,彆怕。"那白光像滾燙的熔漿,黑山老母的手瞬間冒起青煙,她驚退兩步,灰霧般的瞳孔裡閃過驚恐:"不可能...你的神魂早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