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怪物的殘餘氣息仍彌漫在空氣中,那一絲刺鼻的味道與烤肉和香料酒的慶祝香氣混雜在一起。
火把熊熊燃燒,在聚集在一起的修行者和鎮民們歡笑的臉上投下閃爍的陰影。
桌子被食物壓得嘎吱作響,這是一場配得上英雄的盛宴。
而至少在今晚,他們就是英雄。
林彥仍能感覺到戰鬥後骨頭裡隱隱作痛,他疲憊地露出一絲微笑。
他幾乎能真切地嘗到疲憊的滋味,但人群的熱情、他們散發的真摯喜悅,就像一劑良藥,撫慰著他疲憊的靈魂。
那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是在遺忘邊緣與死亡共舞,但該死的,他們贏了。
歡呼聲和喧鬨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與他耳邊仍縈繞著的幽靈般的低語形成了奇怪的反差。
他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沿著藏在長袍裡的《生死簿》破舊的書頁邊緣摩挲著,它的力量如同一顆定心丸,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
至少今晚,那些低語安靜了下來。
“為林彥乾杯!為落雲鎮的救世主們乾杯!”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透了狂歡的氛圍,隨後是一片讚許的咆哮聲。
林彥低下頭,臉頰泛起紅暈。
他不習慣這種關注。
他更喜歡夜間巡邏時的安靜獨處,喜歡陰影帶來的熟悉慰藉。
但他知道,陰影中不僅僅隻有慰藉。
它們還藏著秘密,藏著九幽玄界角落裡仍潛伏著的古老邪惡的低語。
這場勝利,儘管甜蜜,卻讓人感覺……脆弱。
就像黑暗、翻騰的深淵上的一層薄冰。
他的沉思被一聲尖銳、嘲諷的笑聲打斷。
“救世主?彆逗我笑了。他隻是運氣好而已。”
林彥轉過身,看到雲蛇派那個傲慢的年輕天才南宮烈大搖大擺地朝他走來。
他的絲綢長袍在火把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臉上滿是不屑。
林彥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本希望能避開這場衝突。
“運氣?”清風道長,總是理性的代言人,走上前,保護性地把手放在林彥的肩膀上。
“與那隻野獸對抗可與運氣沒什麼關係。靠的是技巧、勇氣和敏捷的思維。”
“技巧?”南宮烈輕蔑地哼了一聲,眼中閃爍著惡意。
“或者也許隻是一次時機恰到好處的僥幸。任何人都可能偶然打出幸運的一擊。真正的力量是——”
“——不僅僅是蠻力和大話,”玄風長老打斷了他,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周圍的空氣因他未釋放的強大力量而劈啪作響。
“林彥的行動比任何自誇的話都更有說服力。”
緊張的氣氛加劇了,歡樂的氛圍像變質的牛奶一樣變了味。
人群感覺到氣氛的變化,像紅海分開一樣散開,讓林彥、他的盟友和南宮烈在閃爍的火光下形成了一個緊張的畫麵。
林彥能感覺到自己的耐心正在耗儘。
他曾直麵古老的恐怖,與惡魔之靈搏鬥,凝視深淵並對它嗤之以鼻。
他沒有精力再去應付這種無聊的爭吵了。
“南宮烈,”他說,聲音危險地平靜,“我沒心情陪你玩遊戲。”
南宮烈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危險的火花。
“哦,我才剛剛開始呢,”他輕聲說道,向前邁了一步。
他壓低聲音,隻有林彥能聽到。
“你以為你現在是英雄了?你以為你能搶我的風頭?再想想吧,你這個自命不凡的守夜人。”
還沒等林彥反駁,一個氣喘籲籲的信使跌跌撞撞地走進空地,他的臉因恐懼而變得蒼白。
“玄風長老!清風道長!出事了……又出事了。”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
“有奇怪的能量波動……和那隻野獸的類似。但……又不同。更黑暗。”
林彥的臉色變得煞白。
他之前聽到的那些低語……它們不是那隻倒下的野獸的殘餘氣息。
它們是一個預兆,一個警告。
“在哪裡?”玄風長老厲聲問道,他歡快的神情瞬間消失了。
信使顫抖著手指向遠處隱隱約約的山脈。
“在……在低語洞穴附近。”
一股冰冷的恐懼攫住了林彥的心。
低語洞穴。
一個充滿黑暗傳說的地方,據說那裡是通往……某種其他東西的入口。
某種古老而邪惡的東西。
他和清風道長交換了一個嚴肅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這還沒完。
這隻是個開始。
他轉過身麵對南宮烈,後者那傲慢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