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裡的黴味混著濕岩的腥氣鑽進鼻腔,林閻的指尖還殘留著老書生那滴黑血的黏膩感。
他握著半把青銅鑰匙的手微微收緊,鑰匙齒扣進掌心,在冷汗裡洇出淡紅的印子——方才老書生搶鑰匙時,那道從斷劍紋路裡翻卷出來的疤痕,此刻還在他視網膜上灼燒。
"退!"白狐仙的狐尾突然掃過他後腰。
林閻本能地旋身,後腰的符甲剛泛起微光,一道青黑劍氣已擦著他耳畔劈在石壁上。
碎石飛濺中,老書生不知何時從陰影裡現了形,灰布長衫下露出半截裹著黑鱗的小腿,原本佝僂的脊背挺得筆直,左手握著的斷劍正滲出幽藍鬼火。
"好個陰司巡夜人,"老書生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青銅,"帶著生死簿殘頁,還敢攪這趟渾水?"他斷劍指向林閻懷裡,"把殘頁交出來,我保你們過了這關。"
"老丈這買賣不劃算,"林閻反手抽出腰間那柄鏽跡斑斑的短刀——這是他從城隍廟廢墟裡撿的,當時刀鞘上刻著"鎮邪"二字,後來才發現刀身是用隕鐵混靈金鑄的,"我這條命都押在殘頁上了,您要收利息,得先問問它同不同意。"
話音未落,白狐仙的狐火已裹著三道金符飛了出去。
那是她用千年狐丹溫養的"鎖魂符",專克精怪邪祟。
老書生斷劍一挑,劍氣絞碎金符,卻在避讓時踉蹌了半步——他方才站過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七枚銅錢,泛著幽光組成北鬥陣,正是李道士的"魁星釘"。
"老東西,你當我這幾十年符紙白燒了?"李道士抹了把嘴角的血,背上的張婆婆正往他後頸貼止血符。
他手訣連掐,銅錢陣突然爆出刺目金光,"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縛!"
老書生的黑鱗小腿被金光纏住,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林閻趁機欺身上前,短刀抵住他咽喉:"說,你和封魔門什麼關係?
石門後封印的到底是......"
"嗤——"
一聲輕笑從老書生喉間溢出。
他渾濁的眼珠突然翻白,眼白裡爬滿青黑紋路,斷劍"當啷"墜地,露出握劍的右手——那根本不是人手,而是覆蓋著黑鱗的利爪,指尖還滴著方才那攤黑血。
"小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甚至帶點調笑,"你以為困住的是我?"
頭頂傳來碎石簌簌墜落的聲響。
白狐仙猛地抬頭,瞳孔縮成豎線:"結界要塌了!"
林閻這才發現,通道兩側的石壁不知何時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紋,方才他們用來抵禦塌方的護盾正在肉眼可見地消散。
李道士的銅錢陣被震得七零八落,老書生的利爪突然發力,竟生生扯斷了金光束縛,踉蹌著往石門方向退去。
"鑰匙......"他盯著林閻懷裡,黑鱗下的喉嚨滾動,"鑰匙在你們手裡,倒省得我去挖墳了......"
話音未落,整段通道突然劇烈震動。
林閻被甩得撞在石壁上,懷裡的殘頁"唰"地飛出,金紋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光痕。
白狐仙撲過去接住殘頁,狐尾卻被落石砸中,痛得低吟一聲。
李道士咬著牙撐起張婆婆,衝林閻喊:"先撤!
這通道要塌了!"
林閻拽起白狐仙就跑。
老書生的身影在震動中逐漸模糊,最後隻聽見一句飄散的低語:"等你們找到另一半鑰匙......就知道誰才是打開潘多拉盒子的人了......"
通道儘頭的暗河轟鳴聲越來越近。
張婆婆在李道士背上咳嗽著指路:"往左拐!
有個石縫能鑽出去!"林閻摸出火折子晃亮,果然看見石壁上有道半人高的裂縫,縫裡滲出的水帶著鐵鏽味,在地麵積成暗紅的小潭。
"進去!"林閻把白狐仙和張婆婆先推了進去,自己最後一個貓腰鑽過石縫。
剛站穩,身後就傳來"轟"的悶響——通道徹底塌方了。
石縫另一頭是個天然溶洞,洞頂垂著鐘乳石,地麵卻鋪著規整的青石板,顯然是人工開鑿的。
洞中央有座青銅祭壇,祭壇上刻滿和石門相似的符文,而祭壇正中央,臥著隻足有兩人高的麒麟獸。
那麒麟不像傳說中瑞獸的模樣,周身覆蓋著暗紫色鱗片,額間獨角裂成三瓣,正滴著墨綠色的毒液。
它的眼睛是渾濁的灰白色,卻泛著凶光,看見林閻等人進來,立刻發出震得鐘乳石簌簌掉落的低吼。
"這是......邪化的瑞獸?"白狐仙捏著殘頁,金紋此刻亮了些,"殘頁說它被陰氣侵蝕了靈智,體內有塊腐玉,應該是封印核心。"
"腐玉?"林閻想起古籍裡的記載,"用至陰之地的玉石養邪祟,能讓封印變成牢籠......"他盯著麒麟獸的動作,發現它每吼一聲,獨角上的毒液就滴落得更急,"它每隔十息會停頓半息,是在積蓄力量噴毒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