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門被風撞開的刹那,林閻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不是害怕,是在快速計算。
月白道袍的身影踏空而來時,他的目光已經掃過對方腰間七柄小劍上扭曲的黑紋,那紋路像極了被怨氣腐蝕的靈脈,每一絲蠕動都在消耗周圍的生氣。
"林閻。"聲音像碎瓷片刮過耳膜,他下意識把小阿七往王書生身後推了推。
這孩子的布偶還抵在他腰上,剛才那句"好多好多怨氣"仍在耳邊嗡嗡作響。
懷裡的封印盒突然發燙,裡麵困著的那團妖魂在震動,不是恐懼,倒像是......興奮?
他低頭瞥了眼沈青,她的軟劍已經出鞘三寸,劍尖微顫,映著血霞泛著冷光——這姑娘最會看氣氛,知道現在不是調侃的時候。
"你可知自己在犯多大的忌諱?"劍修抬手,七柄小劍"咻"地釘在廟門兩側。
林閻聽見門框斷裂的脆響,石屑簌簌落在腳邊。
他摸了摸生死簿殘頁,功德紋路在掌心發燙,像條蘇醒的小蛇。
這是他的底牌,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對方沒出殺招,他也不想先露底。
"妖物就該是妖物,你偏要給它們灌什麼意識......"劍修的嘴角咧得太開,林閻盯著他的喉結,那裡有一道淡粉色的舊疤,像是劍傷。
這細節讓他心裡一動——能在劍修喉結上留疤的,要麼是高手,要麼是偷襲。
但不管怎樣,說明這人並非無懈可擊。
"替天行道?"林閻笑了,這次沒帶調侃,尾音壓得很低。
他看見沈青的手指在符籙打印機的按鈕上輕叩,三長兩短,那是他們約好的"準備防禦"暗號;王書生正彎腰把一塊墨色石頭嵌進青石板的縫隙,指尖沾了點石粉,卻沒擦,反而在筆記本上快速記著什麼——肯定是記錄對方的靈壓數據。
小阿七從他臂彎裡探出眼睛,布偶的斷眼閃著幽光,孩子的手指揪住他衣角,輕輕扯了兩下,他知道這是在說"布偶有話"。
"這天道要是隻容得下妖物當工具......"林閻的目光掃過同伴,沈青的軟劍劃出半輪銀月,王書生的鋼筆尖抵住新一頁紙,小阿七把布偶舉到齊眉高。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破廟外,那隻被他救下的狐妖蹲在樹杈上問:"人能修心,妖為什麼不能?"當時他答不上來,現在卻覺得答案就在眼前——"那我偏要替它們爭個重新定義自己的機會。"
血霞突然濃了幾分,像有人往天上潑了桶朱砂。
七柄小劍同時震顫,尖嘯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閻摸出九霄雷符,雷光在符紙上遊走,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
他能感覺到封印盒裡的妖魂震動得更厲害了,這次帶著灼燒感,像是在說"上啊"。
"準備好迎接第一批反對者了嗎?"他衝沈青揚了揚下巴。
沈青的軟劍"嗡"地彈出三寸,劍刃上浮起一層淡藍色光紋——那是她用符篆臨時刻的"破邪"陣。
王書生推了推眼鏡,石板縫裡的黑水之石突然泛起漣漪,把廟內的靈氣微微扭曲,形成個簡易的困陣。
小阿七舉著布偶,奶聲奶氣地說:"布偶說,他的膝蓋後麵有弱點哦。"林閻的目光立刻掃向劍修的腿彎,那裡的道袍褶皺比彆處更緊,像是藏著什麼。
"妖就是妖,談何救贖?"劍修的聲音突然冷了八度,周身靈壓驟增。
林閻感覺有隻無形的手掐住喉嚨,空氣裡的靈氣像被抽乾了,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沈青的軟劍光紋開始閃爍,顯然在硬撐;王書生的筆記本被風吹得嘩嘩翻頁,他卻死死按住,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個洞——這學者連害怕都帶著股較勁的味兒。
小阿七突然打了個噴嚏,布偶的斷眼閃過一道微光,那團掐住林閻喉嚨的壓力竟鬆動了一瞬。
機會!
林閻踩碎腳邊碎石,雷光從符紙竄出,在掌心凝成電球。
他沒急著扔,而是順著剛才小阿七提示的方向,目光鎖定劍修的膝蓋後方。
那裡有道極淡的青灰色紋路,像是被劍氣灼傷後留下的隱痕——果然是弱點。
他手腕微轉,電球擦著劍修左肩飛過,卻在擦身的刹那拐了個彎,精準劈向對方腿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