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的靴底碾過帶露的野草時,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
沈青的聲音還在前麵灌木叢裡飄,尾音卻比剛才輕了三分——她也察覺到了。
他摸向腰間的銅鈴,韓九塞過來的那枚還帶著體溫,在掌心壓出個淺紅的印子。
"往右偏三步。"沈青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灌木叢嘩啦啦分開,她探出半張臉,發梢沾著蛛網,"第三塊磚在西牆,我剛才試了,鬆的。"
古廟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出來。
斷了半截的飛簷像缺牙的嘴,青石板縫隙裡的野蒿被夜風吹得東倒西歪。
林閻衝進門檻時,後頸那股刺癢突然炸開——韓九的劍嘯停了。
他猛地回頭,隻看見山路上的樹影搖晃,什麼都沒有。
"韓九呢?"他抓過沈青的手腕。
"在後麵。"沈青反手把防水袋甩給王書生,指尖快速在平板電腦上劃動,"他說"彆等",我數了,從帳篷到這裡用了兩分十七秒,他撐夠三分鐘了。"她扯出一疊黃紙符,邊緣還沾著墨汁,"鏡像符陣需要主殿四根柱子當錨點,你去東邊那根。"
王書生正蹲在供桌前拆儀器,金屬零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乾擾儀需要五分鐘預熱,現在靈壓亂成一鍋粥,他們的神識掃過來會像撞在篩子上——"話沒說完,供桌上的羅盤突然"哢"地裂成兩半,青銅碎片蹦起來紮進他手背。
"來了。"韓九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林閻轉身時,正看見那道黑影破窗而入。
月光被攪成碎片,黑影的輪廓在碎光裡扭曲,先是羊頭,後是人身,脖頸處還掛著半片沒燒乾淨的符紙——是饕餮羊靈。
"林閻!"沈青的指尖在符紙上劃出火星,三張鏡像符同時拍在柱子上。
主殿突然裂成七八個重影,供桌、斷柱、王書生拆到一半的儀器在每個虛影裡搖晃,像被風吹亂的鏡子。
饕餮羊靈的瞳孔縮成豎線,喉嚨裡發出類似磨牙的聲響:"你殺了我一次......"它的聲音像指甲刮黑板,"這次我要把你的靈魂撕碎,喂給黑山老母看。"
林閻摸出兜裡的殘頁,生死簿特有的涼意順著掌心往上爬。
他掃了眼每個鏡像節點的位置——沈青把主陣眼設在西南角的虛影裡,那裡供著半尊褪色的土地公像。"因果鎖鏈符"就埋在土地公腳邊的磚縫下。
"看來你是沒吸取教訓。"林閻故意往後退了半步,靴跟碾到片碎瓦,"上次用辣椒素燒你,這次該換點什麼?"
饕餮羊靈的身影突然模糊,再出現時已到林閻左側。
它的爪子劃過他的肩甲,帶起一串火星——是沈青新製的防火甲。
林閻借勢摔倒,滾進西側的鏡像虛影裡。
這裡的供桌是傾斜的,王書生的乾擾儀在虛影裡還沒啟動。
"追啊。"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是要撕靈魂麼?"
饕餮羊靈的羊頭突然膨脹成原來的兩倍,獠牙上掛著墨綠色的涎水。
它撞碎虛影的刹那,林閻看見沈青在另一個虛影裡對他比了個"三"的手勢——三個鏡像節點已經激活。
"陽火雷符!"沈青的喝聲混著符紙燃燒的劈啪響。
三張雷符從不同方向炸向饕餮羊靈,火光裡,它的半邊身子被燒出焦黑的窟窿,卻又在瞬間愈合。
"殘魂寄生。"王書生的聲音從主陣眼傳來,他正把最後一根導線插進乾擾儀,"它的靈體附著在某種介質上......看能量波動!"他抓起半塊羅盤殘片,"和之前幽泉孢子的頻率重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