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的風裹著碎雪打在林閻臉上,像無數細針在紮。
他裹緊那件從廢墟裡撿來的狼皮鬥篷,哈出的白氣剛飄到半空就被風扯散。
王書生的棉靴陷進半尺深的積雪裡,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聲,他推了推凍得發紅的眼鏡腿:"靈力運轉比昨天慢了三成,玄鐵羅盤的指針都在打擺子。"
"早料到了。"林閻摸了摸腰間的工具箱,金屬表麵結著薄霜,"極北之地壓著上古封印,靈氣本來就亂。
之前在塔底黑山說過,這裡的法則......"他突然頓住,喉結動了動。
識海裡的地圖還在發燙,那些發光的標記像活物般蠕動,"先找個避風的地兒。"
陸九娘的鬼影獒犬突然豎起耳朵,喉間滾出低啞的嗚咽。
這隻半虛半實的靈犬平時總愛往林閻褲腳蹭,此刻卻擋在三人前方,尾巴緊緊夾在兩腿間。"有村子。"陸九娘眯起眼,雪幕中隱約露出幾截殘牆,"屋梁是榫卯結構,應該是百年前的山民聚居點。"
走近才發現,所謂的村子隻剩七八間歪倒的土坯房。
最大那間的木門半掛著,門楣上褪色的"福"字被雪水浸得模糊。
林閻剛抬腳跨進去,後頸突然一涼——這種被盯著的感覺,和在鏡中空間時如出一轍。
"第七個......終於來了。"
沙啞的聲音從灶台後麵傳來。
林閻反手摸向工具箱,指尖剛碰到靈異羅盤的邊緣,就看見個佝僂的身影從草堆裡鑽出來。
老乞丐的頭發結成冰碴,臉上沾著草屑,破棉襖露出的手腕青一塊紫一塊,卻在看見林閻的瞬間咧開嘴笑,"第七號變量,你比資料裡瘦。"
王書生的手已經按在腰間的《因果錄》上,書頁無風自動:"他怎麼知道......"
"變量中樞的啟動密鑰。"林閻盯著老乞丐在雪地上畫出的符文——那些扭曲的線條和他識海裡地圖的脈絡完全重合,"你是誰?"
老乞丐突然跪下來,用凍得發紫的手指扒拉積雪:"我是講故事的人,講那些被抹掉的故事。"他的笑聲像破風箱,"白大褂們說要造完美變量,可他們不知道,變量從誕生那天起就在變量......"
"九娘,警戒。"林閻打斷他,餘光瞥見陸九娘的鎖魂鏈已經纏上手腕,鬼影獒犬的眼睛泛起幽藍。
老乞丐卻像沒看見似的,繼續在雪地上畫符,每一筆都滲出暗紅的血——他竟用指甲當筆,"看,這是一號的碎片,這是三號的......七號,你藏得可真好。"
夜幕降臨時,三人把老乞丐"請"進了村東頭的破廟。
陸九娘用符紙糊上漏風的窗欞,王書生生起一堆篝火,火星子劈啪炸響,在結霜的房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老乞丐縮在角落啃冷饃,突然打了個激靈,饅頭"啪"地掉在地上。
寒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
林閻的後槽牙開始發酸,靈異羅盤的指針瘋狂旋轉,最後"哢"地折斷。
陸九娘的鬼影獒犬突然撲向供桌,前爪在青石板上抓出幾道白痕——那裡的積雪正在融化,露出半截結冰的手腕。
"屍體。"王書生蹲下去,用朱砂筆挑開覆蓋的冰晶。
雪下整整齊齊碼著七具修士屍體,他們的眉毛、發梢都結著冰珠,臉上還保持著驚恐的神情,"符紋......是記憶凍結術。"他掀開一具屍體的道袍,胸口的金色符文泛著冷光,"這種術法需要精準控製因果線,普通修士根本......"
"變量體係。"林閻的聲音像浸在冰裡。
他想起鏡中空間閃過的碎片:實驗室裡穿白大褂的人舉著注射器,玻璃罐上貼著"變量一號"的標簽。
老乞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身上的餿味混著血腥氣:"他們想抹掉變量的記憶,可凍結的記憶不會消失,隻會變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