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的睫毛顫了顫。
有細碎的草葉紮著後頸,帶著晨露的涼。
他緩緩撐起身子,指節陷進鬆軟的泥土裡——這觸感太真實了,不似幻境。
可當他運轉靈力時,丹田處隻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熱意,像被抽乾了底的水井。
"王書生?
九娘?"他試著用神識探詢,聲音卡在喉嚨裡。
神識剛觸到半空便如撞在玻璃上,"叮"的一聲彈了回來。
風卷著草屑掠過耳畔,回應他的隻有自己的回音。
他扶著膝蓋站起來,荒野儘頭是青灰色的山包,山包上那座新碑的字跡被露水洇得模糊,隱約能辨出"林"字的右半。
心跳突然快了半拍——這碑不該存在。
三天前他還在替鎮北村的老婦收魂,王書生的羅盤明明顯示主時間線穩定,怎麼一覺醒來...
"靈氣..."他深吸一口氣,鼻腔裡隻有青草混著泥土的腥氣,"稀薄得像被抽乾了。"
褲腳被什麼勾住,低頭見是半截生鏽的銅鈴,刻著的"鎮陰"二字已經磨損。
他蹲下身撿起,銅鈴在掌心輕晃,沒有半點靈響——這是最普通的凡物。
林閻順著隱約的田埂往南走,日頭爬到頭頂時,望見了炊煙。
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戴鬥笠的村民正用鐵犁翻地。
鐵犁的刃口閃著冷光,不是普通精鐵,倒像是摻了靈鋼的鍛造法;可他們的粗布短打,又分明是百年前山民的打扮。
"這位道爺,可是來化緣的?"扛著犁耙的老漢直起腰,眼角的皺紋裡沾著泥,"我們村窮,米糧隻夠填肚皮,不過灶上有熱粥。"
林閻摸了摸腰間的桃木劍——這是他方才在田埂邊撿的,劍鞘裂了道縫,露出半截褪色的符紙。"在下雲遊至此,想尋個歇腳處。"他扯了扯袖口,儘量讓語氣帶點江湖氣,"若不嫌棄,借宿一晚如何?"
老漢眯眼打量他:"你這劍...倒像我家那口子她爹留下的。
罷了,村東頭有間空宅,原是李屠戶的,他舉家搬去城裡後就空著。
鑰匙在老榆樹下的石墩子底下。"
空宅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黴味混著檀香撲麵而來。
林閻踩過滿地碎瓷片,在堂屋的供桌上發現了半盞桐油燈,燈芯還留著焦黑的痕跡——顯然有人剛用過。
他蹲下身,手指拂過磚縫裡的一道刻痕:三橫一豎,是法醫驗屍時標記致命傷的符號。
"不可能。"他喉結動了動,指甲掐進掌心。
這符號是他在現代當法醫時養成的習慣,連王書生都笑他"驗鬼也要打勾"。
可這刻痕的磚麵泛著新白,分明是近三個月才刻的。
他掀起床板,底下的泥坑裡埋著個鐵盒。
鏽跡斑斑的盒蓋上,用朱砂畫著個六芒星——那是他改良的靈能鎖,隻有用生死簿殘頁才能解開。
"哢"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