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篝火已熄,隻剩幾堆暗紅的炭灰在風裡苟延殘喘。
林閻扶著小七跨過橫倒的樹乾時,她的鞋跟絆在凸起的樹根上,整個人幾乎要栽進他懷裡。
他伸手托住她後腰,觸到一片灼人的溫度——比方才在灌木林裡更燙了,像塊剛從熔爐裡撈出來的烙鐵。
"小七?"他低頭喚了一聲,喉結動了動。
月光漏過樹冠落在她臉上,照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卻始終沒抬眼。
她的嘴唇翕動著,聲音輕得像遊絲:"它說......要數清風裡的星子。"尾音被風卷走,散在空氣裡。
陸九娘的烏鞘劍鞘磕在石頭上,發出沉悶的響。
她站在篝火旁,借餘溫搓了搓凍紅的手,卻忽然頓住。
林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小七的影子正貼在地麵,原本該是人形的輪廓,此刻卻像被揉皺的紙,邊緣泛著幽藍的光,正隨著她的呢喃輕輕扭曲。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陸九娘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我見過走山客養的蠱人,中了屍毒的最後都成了行屍,可小七......"她抿了抿唇,沒說下去。
林閻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想起方才在灌木林裡摸到的那道紋路,此刻正隔著布料硌著他的掌心,像條活物在皮膚下蠕動。
他低頭看向小七後頸,那裡的衣料被汗浸透,隱約能看見藍色的脈絡正沿著脊椎向上攀爬,"變量因子在融合她的意識......"他喃喃著,聲音發澀。
樹影晃動間,一道青衫身影從暗處走出。
墨千機的廣袖帶起一陣風,吹得炭灰簌簌揚起,"變量因子仍在她體內活躍。"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玉,"這說明變量體係並未徹底沉寂,隻是在蟄伏。"
林閻猛地轉頭,瞳孔縮成針尖。
他記得方才突圍時,墨千機明明落在最後,此刻卻像從地底冒出來的——這人總愛用這種方式刷存在感,可現在......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扣住小七的手腕,"你怎麼進來的?"
"結界有缺口。"墨千機瞥了眼營地邊緣若隱若現的金光,那是青冥子布下的護陣,"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小七後頸,"我需要用她重新激活變量體係的一角。"
"你瘋了?"林閻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枝頭的枯葉簌簌落下。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太陽穴突突地跳——小七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哪經得起再折騰?"她已經快失控了!"
墨千機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像是早料到他會反對。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青銅符文,表麵刻滿細密的變量公式,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比起她失控,我更怕變量體係被彆人掌控。"他捏著符文走向林閻,"這是我用混沌潮汐樣本煉的引子,隻需一點變量因子......"
"夠了!"林閻後退半步,護在小七身前。
他能感覺到小七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摳著他的衣袖,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你知不知道她當年做實驗體時......"
"它......還在聽。"
低啞的聲音像塊石子投進深潭,蕩開一圈圈漣漪。
林閻的話被截在喉嚨裡,他低頭,正撞進小七空洞的眼睛。
她的瞳孔散得很開,眼白泛著不正常的青灰,嘴角卻掛著笑,"變量體係......從未真正沉寂。"
有什麼東西"哢嗒"一聲在林閻腦海裡合上。
他想起古籍裡那行褪色的批注:"變量因子若無法徹底清除,或與宿主意識共生,成體係之耳。"後頸泛起涼意,他突然明白——那些在小七體內遊走的藍色脈絡,根本不是因子在融合她,而是她成了因子的容器,成了體係的"耳朵"。
"你聽見了什麼?"他蹲下來,與小七平視。
手指撫過她汗濕的鬢角,"它在說什麼?"
小七的喉結動了動,像是在吞咽什麼。
她的手突然抬起來,指尖抵在林閻眉心的銀色印記上,"等鑰匙。"
林閻的呼吸一滯。
那枚印記突然燙得驚人,像是被澆了滾油。
他想起第一次激活生死簿殘頁時,殘頁上浮現的那行血字:"鑰匙現,體係生"。
原來不是體係在等他,是他在等體係......或者說,他們互為鑰匙?
"現在你還覺得冒險不值得?"墨千機的聲音從上方落下。
他的指尖抵著符文,青銅表麵的紋路正隨著小七的話泛起微光,"變量體係在等的,或許就是你這把鑰匙。"
林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著肋骨。
小七的體溫透過衣裳傳來,燙得他發疼——可如果不試,等變量體係被混沌信徒先找到鑰匙,小七會怎樣?
整個玄界會怎樣?
"青冥子。"他突然轉頭,"護陣還能撐多久?"
青冥子正靠在樹邊檢查法鈴,聞言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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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法鈴金紋暗了大半,卻仍在嗡鳴,"最多半個時辰。"他看了眼小七,又看了眼墨千機,重重歎了口氣,"需要我做什麼?"
"守住營地。"林閻站起身,把小七交給陸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