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強烈的陽光下,我和曹學都帶著笑容看著對方,但是心裡卻遠沒有表麵這麵友善,我的的確確在他的話裡聽出了威脅的味道,似乎隻要葉芷一意孤行,簽下“蒼山一墅”這個項目,那麼曹金波這邊就會采取非常規的手段來應對。
曹學拍了拍我的肩膀,終於開口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威脅這個詞有點用過了,蒼山一墅這個項目是塊大蛋糕,不能全部被外地人給吃了,這樣搞不好團結……你自己想想,自從外地人一波又一波的來大理後,大理的房價被哄抬到什麼程度了,本地人想買一套房子,身上不掉塊肉,也得被剮一層皮……本地人心裡現在可是一肚子火。”
曹學比不上曹金波,所以說話的水平和邏輯都有問題,但我大概能聽懂他想表達什麼,我還是帶著笑容回道:“兄弟,彆說這些虛的,就算你叔叔參與進這個項目,以後也不會針對本地人弄一批低於市場價的房子來出售的……他們本質上都是商人,商場自有商場的規則,誰能力更大,誰去吃這個項目,咱們這兩根蒜,就不要參與進去了。”
曹學的臉色變了,他帶著點怒意對我說道:“這事兒如果辦不成,我他媽就拿不到九隆居的鋪子……我心裡上火。”
我吸了一口煙,用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語氣回道:“曹學,你這火發在我身上是不是挺沒道理的?曹金波是你親叔叔,你爸把你托付給他,他痛痛快快的給你三套商鋪,是他的本分……現在他非得拿這個事情來為難你,也為難我,是他做的不厚道……”
曹學打斷了我,說道:“你他媽少挑撥離間。”
“怎麼就成我挑撥離間了?……你自己想想看,他為什麼沒讓曹小北來找我談這個事情?……因為曹小北在他心裡是親兒子,九隆居那邊的商鋪,曹小北要幾套給幾套,所以曹小北根本就不會為了這三套商鋪,跑來找我談這麼跌份兒的事情……跌份兒的事情他都讓你曹學乾了……你他媽還要傻逼到什麼時候?”
我這話夠難聽了,也揭開了曹學心裡一直以來沒有愈合的一塊疤,他將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我知道他是什麼脾氣,所以心裡已經做好了他拳頭揮過來的準備。
曹學竟出人意料的忍住了。
我又對他說道:“曹學,哥們兒這邊也有一條路給你走……你要真不想給你叔叔做司機,覺得沒有人身自由,那你就來九隆居,和我一起做這個項目……咱們自己憑本事賺來的錢,不比彆人施舍的更有價值?……你要真把你叔叔開了附加條件才肯給你的三套商鋪當成是嘴邊的肉……那我米高真是看不起你。”
說完這些,我與曹學對視著,我做了一個讓他自己多想想的手勢,之後便先行離開了。
要說,我心裡也挺為曹學感到可悲的,雖然我剛剛說的這些話,有故意刺激他的成分,但也不完全是瞎話……因為曹小北的生活和他的生活我都是可以目睹到的,曹小北活得無憂無慮且任性妄為,可他卻總感覺有那麼一點寄人籬下的意思,而曹金波在他和曹小北之間的兩碗水,確實是沒有端平;至少我看到的曹小北,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打遊戲、玩機車,根本不需要去考慮進步,也不曾被生活壓迫過。
……
又在古城裡繞了一個小時,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經常做市政工程的園林水景設計公司,我找到了公司的負責人,將自己的預算告訴了他之後,他表示能做。
但是,在我將這個工程現在被“古城保護管理局”卡住,需要他們協助去辦理審批手續的時候,他又表示,我現在能拿得出手的預算太低了……他覺得,就目前七萬塊錢不到的預算來說,根本不值得他們去“古城保護管理局”要這個人情,因為刨除最後的人工和材料費用,他們能拿到手的利潤也就才兩三萬塊錢;當然,如果沒有“古城保護管理局”那邊的麻煩,這點小錢他們也是願意賺的。
人就是這麼現實,但也確實證明了孫繼偉給我出的這個主意是能行得通的,隻怪我自己沒有那麼寬鬆的預算可以去打動對方。
在這之後,我又跑了一家,得到的答複一樣,他們也覺得我給的預算太低了,而現在的人情卻太貴。
……
轉眼已經是黃昏時分,我又一事無成的回到了“山水間”,我不想回到那個四處封閉的屋子裡,就自己一個人坐在籃球場上,對著天邊的火燒雲發著呆。
這個時候的我,真的特彆想聽幾句安慰和鼓勵的話,可陪著的,隻有一隻看上去比我還孤獨的籃球架,還有一絲絲帶著涼意的晚風。
又放眼望去,蒼山頂上的雪已經融化的快差不多了,那些剩餘的,被夕陽一映射,就像一麵無暇的玻璃,閃著微微的光,一會兒是黃色的,一會兒又成了銀白色,給我帶來了亦真亦幻的美感。
我想到了葉芷,想把眼前看到的這些分享給她……
我給她發送了視頻聊天的請求,可是她沒有接,也不知道是在飛機上,還是正在會議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
在這之後的沒一會兒,夜色便取代了黃昏,籠罩著我所能看到的一切……路燈適時亮了起來,可是照亮的範圍始終有限,我已經看不到蒼山,也看不到山上那些還沒有融化的積雪……這讓我覺得自己身邊忽然就少了點什麼……我感到心慌,尤其是看到那些從各家各戶廚房裡射出來的燈光,更心慌。
我閉著眼睛,一遍遍問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一個係著圍裙,在我感到累的時候,給我做晚飯的女人出現呢?
我按滅掉了手上的香煙,兩眼無光的張望著……
……
一陣拍打籃球的聲音由遠及近,楊思思就站在球場的照明燈下,對我說道:“你要不打球,就一邊兒待去……一個人霸占著一整個球場,你好意思嗎?”
我恍恍惚惚地看著她,然後很自覺地從球場中央走到了球場邊緣靠護欄的地方,但是我沒有說話,隻是給自己又點上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