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年狹眸微眯,朝後微微側身,恰好看到韓震霆走了過來。
韓震霆還是一塵不變地戴著黑框眼鏡,鏡片後的雙眼微微眯著,透著幾分溫和的笑意。
但他的身形偏瘦,軍裝襯得他更加挺拔,整個人透著一股書卷氣,像是部隊裡最講道理、最不吼人的那個領導。
然而,在傅明珠眼裡,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鼠鼠”!
小姑娘氣鼓鼓地指著擋風玻璃,嘴巴撅得能掛個小油瓶,一臉憤慨地向明月告狀:
“漂亮媽咪,這是個壞鼠鼠,他結婚了!”
她那副小大人般的模樣活像個維權代表,恨不得現在就開個批鬥大會。
明月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韓震霆遠遠地就注意到了這輛顯眼的豪車,還沒走近,就見傅明珠一臉“深惡痛絕”的表情對著他指指點點。
他輕笑著抬手朝她揮了揮,然而傅明珠理都不理,頭一扭,留給他一個決絕的後腦勺。
韓震霆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在這時,目光與車裡的明月撞了個正著。
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靜止。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按下了暫停鍵。
明月依舊支著手肘,慵懶地靠在方向盤上,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挑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韓震霆嘴角的笑容一僵,眼裡閃過一絲探究。
“粑粑……”韓琪琪掙脫沈之意的手,邁著小短腿朝韓震霆跑去。
韓震霆回過神,低頭看向女兒,彎身抱起孩子,滿臉慈父樣,“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有。”韓琪琪摟著韓震霆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上奶聲奶氣地說道。
“北辰……”沈之意已經走到和傅北辰並排的位置,再次輕聲喚了一聲。
這次,他才淡淡地回了句:“阿姆……”
傅家家風偏向舊式家族規矩,對母親的稱呼沿襲舊時稱謂,而非簡單的“媽媽”或“娘”。
而“阿姆”這個稱呼具有很強的距離感,與“娘”或“媽媽”相比,它少了親昵的情感,多了尊卑之分。
是冷漠,是在刻意拉開距離,帶有一種“我認你是生身母親,但無親情可言”的意味。
沈之意好歹也在傅家呆了六年,這個詞語的意思,她就是在笨也能理解,何況他以前畏懼她時,也是這樣稱呼她!
沈之意微微一怔,有點被傷到。
不止因為傅北辰的稱呼,更因為他說話時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全程一直盯著他的父親傅祈年!
那種無聲的對峙,讓她呼吸一窒,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再難跨越進他們父子之間。
傅祈年沉默了一瞬,抬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低沉:“進去吧。”
傅北辰輕輕應了一聲,隨即轉身,拉開車門,毫無留戀地鑽了進去。
一句話也沒有對沈之意說。
沈之意:“.......”
這四年,她也會給他打電話還有寄東西,他怎麼能這麼對她,而且她都覺得他對她已經有所改觀了,難道都是錯覺?
韓北方感覺媽媽捏緊了他的小手,有點疼,他抬起小臉蛋看向沈之意。
媽媽臉色不是特彆好看,像是生氣又像是要哭。
小男孩收回視線的同時,捕捉到車裡幾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特彆是那個小女孩,很明顯是在瞪他,還對著他翻了白眼!他甚至感覺這個小女孩下一秒可能對他吐口水!
韓北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明月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眼傅北辰,嘴巴抿得筆直,眼神淩厲。
顯然,這個孩子對母親的到來,並沒有任何欣喜。
明月啟動車子,方向盤一轉,車子很瀟灑地跑了起來,揚起一片塵土和濃濃的尾氣,消失在門口。
沈之意微微皺眉,抬手在麵前揮了揮,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輛漸行漸遠的車上,心頭一片茫然。
車裡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