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主任沒急著評判,而是看向明月:“你說說,怎麼回事?”
“主任,今兒個的事是這樣——宋老太自家屋簷下不曬,把咱家門口當成她私人後院。
平常曬蘿卜也就罷了,這次連一整排白菜都鋪上了,地上還立了個牌子寫‘醬菜勿動’。”
她攤了攤手,“我家門口到底是不是她家地盤?我真是有點懵。”
杜主任點點頭,問:“老太太,你為啥不在自己家院子裡曬?”
宋老太支吾半天,“我們家院子小……陽光不好……這兒陽光好,我就想借借地兒……”
“借?”明月嗤笑一聲,“可這‘借’是你說借就借,沒跟我打聲招呼,曬完還擺牌子寫‘勿動’,當我死了,不存在了?”
“你年輕人怎麼就這麼咄咄逼人!”宋老太激動了,臉漲得通紅,“我一個老太太,曬點菜你都不讓,我、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們本地人!”
杜主任沉了臉,擺擺手:
“行了,宋大姐,這事兒是你不講規矩了。你住這兒久,規矩就更該明白。人家門前地界是人家的,你曬個一回兩回人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代表你能長期霸著不放。”
宋老太一噎,臉上的怒火瞬間被理虧蓋住了七分,隻剩下三分委屈地喃喃:“那我就沒個地兒曬菜了……”
“您家沒地兒,不代表人家得替你兜著。”
羅梅婷接了話,“您是真曬菜,彆人要是曬床單曬棺材,您讓不讓?今天這點事兒鬨得像開批鬥會似的,誰都挺累的,咱是不是該就事論事?”
杜主任看著羅梅婷,又看看明月,最後對宋老太道:“您啊,今兒就把菜收了吧。明月說得對,這不是講不講情分,是最起碼的邊界感。”
說完,又看向明月,語氣緩了些:“明月,你做得對,但下次也彆太衝,有事找我,彆自己動手。”
明月點點頭,算是給了台階。
京北寺廟
暮色沉沉,寺廟內燈影昏黃,香煙嫋嫋間透著一絲靜寂禪意。
傅老爺子一邊拎著灰呢子外套,一邊咕噥著往禪堂裡鑽:“這破廟的台階又高又陡,誰修的?淨給老年人找不自在。”
話音未落,他大大咧咧往蒲團上一坐,腿一盤,竟是個紮紮實實的標準打坐姿。
他抖了抖膝蓋,啪地一聲拍大腿,眼睛發亮地朝對麵人努了努嘴:“我剛才去你媳婦那兒轉了圈。”
“嗯。”傅祈年閉著眼,淡淡應了聲。
“你猜她怎麼對我?”傅老爺子興致勃勃,“高跟鞋一蹬,耳環一甩,壓根沒看我幾眼,像見了誰欠她八百萬似的!”
他咂咂嘴,“你媳婦活脫脫一個火辣椒啊。”
傅祈年聞言睜開眼,盤腿坐於對麵,身上西裝筆挺,剪裁利落。
肩膀寬闊,軍姿端正,哪怕坐在蒲團上,也一派沉穩肅正。
他解了領帶,露出喉結分明的線條,劍眉微挑,神色間卻帶了些縱容。
“她脾氣是烈了點,但做事有章法,心裡有數。”男人淡聲說道,語氣卻不容置喙。
傅老爺子看著他,眼神裡滿是打量,“你以前不是喜歡那種溫溫吞吞、軟糯好捏的?”
傅祈年眼底笑意微浮,語氣平穩:“以前是眼瞎。”
頓了頓,他補了一句:“現在眼睛亮了。”
傅老爺子大笑一聲,樂得蒲團都抖了一抖:“你小子,徹底栽了!”
禪堂外,風拂過竹林,沙沙作響。
傅老爺子笑完後神色一斂,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剛出來的時候,看見幾個穿西裝的人往你媳婦那邊去了——可不是吃飯那種架勢。”
傅祈年原本收起的鋒芒瞬間浮上眼底,冷峻的眉峰微動,眼角壓下一抹寒光。
傅老爺子看他那反應,暗暗咋舌,又抬腿踢了他一下:“你說你躲我這破廟幾天了?是打坐還是打算直接出家啊?”
傅祈年沒理他,翻了翻眼瞼,繼續打坐。
傅老爺子氣得拎起蒲團邊緣,“我這屋子不大,你一尊冷麵大佛天天盤這兒,我晚上連伸腿都得避著你,你當我這兒是療養院?”
傅祈年睜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清淨。”
傅老爺子又踢了他一腳,一副嫌棄樣,“慫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