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耕讀傳家_愛恨無情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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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耕讀傳家(1 / 1)

送彆女兒少春去上班後,趙複初突然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猶如晴天霹靂,告知父親趙懷華突患重病,恐是大限將至,讓他速速趕回祖屋。他來不及思考,放下所有,心急如焚地向老家疾馳而去。一路上,父親趙懷華右手緊握鐵錘,左手緊攥鋼鑽,在石頭上刻字的身影在他眼前不斷浮現,清晰可辨。還有二叔趙懷中身著紅軍服,左手提著石灰桶,右手握著掃帚筆,在石板上書寫平分土地的形象也時隱時現。他仿佛還聽見遠處山路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著指間那枚被磨得發亮的銅頂針——這是爺爺趙永建臨終前塞給他的,還斷斷續續地說道:“你要記住,我們傳家的字要刻在石頭上,要比紙書更長久。”

父親趙懷華堪稱方圓百裡赫赫有名的“石匠”,其技藝之精湛,令人歎為觀止。早年,他如影隨形般跟在二叔身後,為紅軍鐫刻標語。二叔筆走龍蛇,他便一錘一鑽,精雕細琢,將二叔的文字完美呈現。二叔追隨紅軍而去,按規定,一家男丁僅能走一人,趙懷華為了照顧老人和養育小孩,隻能留在家中。但他又懼怕國民黨還鄉團尋釁滋事,於是毅然決然地遠走漢中,為富戶人家做了三年石匠。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練就了一手石工絕活,無論是在堅硬的青石板上鐫刻《論語》,還是在肅穆的墓碑上雕琢牡丹,都能做到遊刃有餘。他憑借著石匠的精湛技藝,走南闖北,用那微薄的苦力錢艱難地維持著一家的生計,含辛茹苦地將他們家的四兒一女撫養成人,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趙複初聽二弟明江講,去年冬天,父親還在祠堂裡教授族裡的孩童識字。那墨汁在硯台中宛如被冰封的精靈,凝結成冰碴。當教到“耕讀傳家”時,父親突然咳血,他的身體向來硬朗,當時並未在意,隻是喝了幾口熱茶,便繼續誦讀。豈料,此次發病卻來勢洶洶,異常嚴重。

父親趙懷華曾經對他講過,祖父本是想將懷華懷中的兩個兒子培養成耕讀傳家之人。但他弟弟趙懷中跟隨紅軍離開時,懷中還揣著半本手抄的《孟子》,仿佛那是他心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他說要去為窮苦之人書寫標語。受弟弟的影響,身為哥哥的懷華也毅然加入了刻寫隊。他憑借著石匠的精湛技藝,緊緊跟在懷中身後,將他書寫的水寫石灰字,猶如雕刻家精心雕琢藝術品一般,用錘頭鋼鑽鐫刻成石頭字。這些字如同鋼鐵鑄就,不怕風吹雨淋,不懼水的衝刷,永遠地留在了大地之間。

記得他們在壁山坡刻寫標語時,山腳下突然傳來一陣槍響,猶如驚雷乍響。保長率領團丁們如餓狼般舉著鐵鍬衝了上來,當他們看見石頭上“平分土地”的標語時,頓時破口大罵:“窮棒子,反了天了!”趙懷華本能地撲向石板,鐵鍬頭如雨點般砸在他的背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撕裂。夜裡,他摸著黑,小心翼翼地將石板埋進後山的竹林裡,仿佛那是他心中最珍貴的寶藏。然後,他用枯枝在土堆前插了根竹牌,上麵歪歪扭扭地刻著“永記”這個詞,仿佛那是他對這段曆史的莊嚴承諾。

十五年後,趙懷華站在鷹嘴崖的懸梯上,鏨刀在赤紅的岩壁上鑿出“耕者有其田”五個大字。春寒料峭,崖下的江水卷著碎冰,他腰間係著的粗麻繩磨得快斷,每鑿一下都能聽見纖維斷裂的“滋滋”聲。這次是給新到的解放軍工作隊刻標語,隊長拍著他肩膀說:“老石匠,當年你給紅軍刻的標語,我們在山洞裡找著半截,多虧你藏得好。”他沒說話,目光落在岩壁左側三指寬的石縫裡,那裡藏著1935年刻的“平分土地”,被他用青苔和泥漿封了起來。那年國民黨還鄉團來清鄉,保長帶著人用醋泡過的麻繩勒他脖子,逼問標語下落,他指著村口老槐樹下的假石板,挨了三天打,直到暴雨衝垮山路,才趁著夜色把真石板吊在這鷹嘴崖最險處,用苔蘚蓋住筆畫,遠遠看去就像岩壁自然的紋路。

此刻,陽光宛如一把利劍,刺破雲層,直直地照射在新刻的標語上,那紅漆仿佛一條條靈動的火龍,順著石紋歡快地舞動著,然後深深地滲入到石頭的內部。趙懷華的思緒突然被拉回到了1935年的春天,他仿佛看到弟弟趙懷中抱著那本油印的《土地法大綱》,宛如抱著一顆珍貴的明珠。最後一次見到弟弟時,他身著灰布軍裝,英姿颯爽地歸來,在祖屋那潔白如雪的牆壁上,用紅土刷下了“打土豪分田地”這六個字,如同一顆顆燃燒的火焰,照亮了人們的心靈。臨行前,弟弟將那本《土地法大綱》塞進了他的手中,封麵上那觸目驚心的彈孔,仿佛在訴說著那段波瀾壯闊的曆史。後來,聽說弟弟參加了西路軍,渡過黃河,在那廣袤的河西走廊上,遭遇了馬家軍的瘋狂砍殺,從此一去不返。但弟弟留下的紅五星八角帽,他讀過的書,以及那些曾經陪伴過他的物品,都被趙懷華小心翼翼地用箱子珍藏起來。箱底鋪著一層曬乾的艾草,宛如一片柔軟的綠毯,中層擺放著弟弟留下的《土地法大綱》和半本《孟子》,仿佛是兩座知識的寶庫,而最上層則是他自己用煙盒紙精心抄寫的《齊民要術》選段,猶如一串璀璨的明珠,閃耀著智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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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潤的泥土散發著草根的芬芳,如同一曲悠揚的田園交響樂,他手持鏨刀,在箱蓋上精心雕琢出一朵麥穗,刀刃劃過木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仿佛老父親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書要生根,得沾著土氣。”趙懷華洗淨麵龐,凝視著水中的倒影,那額角的疤痕宛如一道歲月的印記——那是他為解放軍運糧時,被國民黨殘兵砍出的傷痕。如今,田埂上插著寫有“趙懷華”名字的木牌,猶如忠誠的衛士,守護著這片土地。犁地時,他能看見蚯蚓在新翻的土塊裡歡快地穿梭,油菜花和蜜蜂如同一群熱情的舞者,圍繞著他的書箱翩翩起舞。秋天交公糧時,他特意留下了一把最飽滿的稻種,用紅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小心翼翼地塞進書箱。夜裡,四兒明澤撫摸著他手上厚厚的老繭,好奇地問道:“爹,爺爺的書箱裡真的有神仙嗎?”他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微笑:“有啊,那是土地爺和孔夫子在拉手呢,他們一起守護著我們的幸福。”

食堂的大鐵鍋咕嘟咕嘟煮著稀湯,懷華盯著牆上新刷的“人民公社好”,總覺得這紅漆比當年紅軍的標語亮得刺眼。他的五畝地被收作集體田,棗木書箱從田埂挖出來,擺在生產隊倉庫的角落,箱蓋上的麥穗被曬得乾裂。二兒明江已經在上學,每天帶著妹妹去食堂打飯,回來時書包裡裝著從同學那借的《識字課本》,卻再沒問過書箱裡的“神仙”。臘月裡他被叫去修水庫,扛著鏨刀卻再沒刻過字。工地上有人批鬥地主,他看見那些被抄的舊書堆在火裡燒,突然想起弟弟趙懷中帶回來的《土地法大綱》是否還在書箱裡。他深夜溜回倉庫,借著月光翻開書箱,裡麵的紙頁已經發黴,《孟子》缺了後半本,他小心翼翼地扛回去放進了閣樓。

水庫結冰那天,趙懷華收到三兒明懷的信,說他們學校要組織“破四舊”,讓他把家裡的“封建東西”交出去。趙懷華摸著信紙上兒子工整的字跡,突然想起老父親臨終前說的“詩書傳三代”,可現在書箱裡的書還是以前的,沒有增加過,田也不是自己的田了。他想了想,又去閣樓看了看那一箱箱的書,依舊沒有動。

趙複初緊趕急走,回到趙家,老遠就聞到熬製中藥的味道了,搪瓷缸裡的中藥冒著熱氣,父親趙懷華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覺得那紋路像極了鷹嘴崖的岩壁。聽到大兒子的呼喊聲,他猶如被重錘敲擊般,艱難地抬起頭,顫聲道:“是大兒啊!”他緊緊抓住趙複初的手,掌心的老繭如砂紙般粗糙,蹭過兒子軟和的手指。“你爺爺的書箱,你二叔的八角帽,還有你們讀過的書,都如那過眼雲煙消失無蹤了,唯有你二叔寫的平分土地,還在佛爾岩那懸崖上高高掛著。”他癡癡地望著窗外的槐樹,樹乾上的刻痕仿佛是歲月留下的淚痕,早已被時光的洪流衝刷得無影無蹤。“他們想的平分土地,分給我們種了幾年,又如那斷了線的風箏收歸集體了,連你二叔寫在其它地方的字,也如那無根的浮萍,四處漂泊,無處生根。你爹我沒讀過書,”他突然像被點燃的爆竹,用力握住兒子的手,“可也知道‘耕讀傳家’不隻刻在石頭上,而是要像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人心上。當年你爺爺教我認耕和讀,說種地的人不識字,就如同那失去方向的船隻,在茫茫大海中隨波逐流。”

趙複初低頭,瞥見父親枕頭下露出一角泛黃的紙,宛如一片陳舊的時光碎片,那是他去年寄來的《人民日報》,頭版關於“包產到戶”的討論,被紅筆圈了又圈,猶如一個個鮮紅的印記,深深地印刻在紙上。窗外的春雷,悶聲悶氣地響著,仿佛是當年鷹嘴崖上鏨刀鑿石的聲音,在歲月的長河中回蕩。趙懷華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手指摸索著床頭櫃上的搪瓷杯,杯沿刻著他去年偷偷刻下的“耕讀”二字,雖然很淺,卻如同一顆閃耀的星星,清晰可見。“耕讀要傳家,土地不能荒,紅星不能丟……”他的話語如同潺潺的溪流,還未說完,眼睛已經緩緩閉上,手上的老繭,硌著趙複初的指節,宛如一塊溫熱的石頭,傳遞著歲月的溫度。窗外的槐樹在風中搖晃,仿佛是一位年邁的舞者,當年埋書的地方,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叢野蘭,葉片上掛著雨珠,恰似爺爺書箱裡那些被雨水打濕的詩行,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趙複初猶如雕塑般蹲在老屋的地基上,新翻的泥土宛如被驚擾的睡美人,露出半截陶罐,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四十年前,父親刻在老槐樹上的記號,如今已變成碗口粗的樹疤,宛如歲月的勳章,指引著他找到這個藏著《孟子》殘頁和《土地法大綱》的神秘容器。春風像一個頑皮的孩子,裹著油菜花的芬芳,在空氣中肆意奔跑。遠處,拖拉機耕地的聲響如同一曲激昂的交響樂,奏響著春天的旋律。村口的公告欄上,“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紅紙在風中翩翩起舞,發出嘩嘩的聲響,仿佛在向人們宣告著新時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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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翻開那泛黃的紙頁,仿佛在揭開一段塵封的曆史。父親當年用煙盒紙抄的《齊民要術》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裡,墨跡雖然被水洇過,卻宛如夜空中的繁星,依然清晰可見。旁邊躺著那枚銅頂針,內側刻著極小的“永記”二字,仿佛是爺爺趙永建留下的一顆永恒的星辰。趙複初輕輕地撫摸著紙頁上父親的筆跡,思緒突然被拉回到幾十年前的那個雨夜,父親在煤油燈下對他說的話,如同一股清泉,在他心中流淌:“書燒了還能抄,地收了還能分,隻要人還在,根就不能斷。”

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炬,瞥見二弟三弟在新分的田頭忙碌,隻見他們手持竹竿,如舞者般輕盈地插入泥土,準備搭建豆架。十歲的小侄女少瓊宛如一隻乖巧的貓咪,蹲在旁邊,用樹枝在地上認真地書寫著“田”字,那筆畫猶如蚯蚓般歪歪扭扭,卻透著一股倔強的認真勁兒。遠處的鷹嘴崖在薄霧的遮掩下,若隱若現,仿佛是一位神秘的隱士。他深知,那裡的“平分土地”和“耕者有其田”依然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岩壁上,被青苔覆蓋又露出,宛如趙家三代人掌心的繭,曆經歲月的磨礪,磨破了又結,始終散發著土地的溫暖。

他小心翼翼地從帆布包裡取出父親臨終前交給他的棗木書箱,箱蓋上的麥穗早已模糊不清,仿佛是歲月的塵埃將其掩埋。他緩緩摸出那把隨身攜帶的鏨刀,這把跟隨父親幾十年的工具,如今握在他這個退休工人的手中,卻依然如磐石般沉重,帶著石匠的堅毅與力量。他輕輕地落下鏨刀,宛如一位藝術家在創作,新的紋路在箱蓋上如花朵般綻放:“耕讀世家,紅星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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