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豐到省城開完學術研討會後,特彆拜訪軍區副司令一一當年在大巴山紅軍總指揮部當手槍隊長的陳將軍。這位身經百戰的開國少將,他的一生都與革命緊密相連。從紅軍時期的反敵圍攻,到蘇區的擴紅增兵,他都親身經曆並參與其中。在平分土地、赤化全川的過程中,他也發揮了重要作用。不僅如此,他還關注著文教衛生事業,積極醫治傷病員,為紅軍隊伍的穩定和發展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回憶起當年的崢嶸歲月,他如數家珍,侃侃而談。他詳細講述了總指揮、副總指揮、章主任、李政委等領導的功勳業績,對他們的指揮才能和領導風範讚不絕口。同時,他也沒有忘記秦大膽、小鋼炮、大麻子、周瞎子、吳跛子、獨臂俠、老夫子等等很多軍師長團營連長,他們在戰場上英勇無畏,打鬼子殺敵人立下的赫赫戰功。當談到解放幾十年來大巴山這片革命老區的發展時,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憤憤不平地指出,儘管當年這裡有百萬人民支持紅軍,十多萬農民兄弟參加紅軍,為革命做出了巨大貢獻,但如今這片地區卻依然沒有得到應有的發展,仍然處於貧困線下。他怒火衝天,憤起追問:“為啥不敢麵對曆史?不能肯定曆史人物的作用?比如川陝省蘇維埃政府主席,博物館紀念館沒有他的事跡,圖書和報刊上也沒有他的名字。這樣對他是不公平的。”他認為正是因為不敢正視曆史,才導致了這片地區的貧窮落後和封閉保守。他強調隻有尊重曆史,才能真正開放發展,讓這片曾經為革命付出巨大犧牲的土地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
副司令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在少豐的耳畔炸響,久久不散。那聲音仿佛穿透了時間的帷幕,將他帶回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少豐凝視著副司令,隻見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似乎在回憶著那段波瀾壯闊的曆史。副司令接著說道,當時他擔任總指揮部的手槍隊長兼偵察連長,肩負著重要的任務。他緊緊跟隨在總指揮身邊,負責每次會議周圍的警戒保衛工作。
少豐聚精會神地聽著,心中湧起一股對那段曆史的敬畏之情。他想象著當年的手槍隊長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守護著會議的安全,那是怎樣一種緊張而危險的場景啊!副司令繼續講述著,他說他曾經親眼目睹了李政委、雄主席等人在西路軍的石窩會議結束後,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分彆突圍而去。少豐被副司令的敘述深深打動,他決定再次深入查閱資料,從字裡行間尋找更多關於西路軍最後一次會議的線索。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在浩如煙海的資料中發現了一些端倪。原來,原川陝省蘇維埃政府主席,後任西路軍軍政委員會委員的雄國兵,在出席西路軍石窩會議後的確切去向——
雄國兵從石窩場出來疾馳而去,冷風如淩利的鞭子抽打著他的麵龐,可他心中的寒意卻比這惡劣的天氣更加刺骨,直至此刻,他才如夢初醒般地認識到局勢的嚴重與自身處境的危急,這種絕境,與兩年前部隊撤出川陝蘇區時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彆。回溯到1935年春天,那是一段波瀾壯闊、氣吞山河的征程。紅四方麵軍麾下猶如鋼鐵洪流的十萬大軍,士氣如熊熊燃燒的烈火,強渡嘉陵江和涪岷江,踏上西征之路,目標隻有一個——迎接中央紅軍。大軍所到之處,軍旗獵獵,如燃燒的火焰,步伐鏗鏘,似雷霆萬鈞,儘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英勇風貌。
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播開來,各路敵軍聞風喪膽,驚慌不安。陝軍孫蔚如,川軍孫震、李家鈺、楊森、劉湘、劉文輝,乃至蔣介石嫡係精銳胡宗南,這些平日裡在各自地盤上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軍閥勢力,聽聞紅四方麵軍即將兵臨城下,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在驚心動魄的戰略轉移中,戰鬥如暴風驟雨接踵而至,戰事異常頻繁且激烈。強渡嘉陵江時,江水洶湧澎湃,如萬馬奔騰,暗流湧動,似蛟龍翻滾,敵軍在對岸重兵把守,妄圖憑借這天險阻擋紅軍前進的步伐。英勇無畏的紅軍戰士們卻毫不畏懼,他們猶如鋼鐵般堅強,駕著簡陋的木船,如離弦之箭迎著槍林彈雨奮勇衝鋒,以無畏的勇氣和堅定的信念強渡成功,如同一把鋒利的寶劍,無情地撕開了敵人固若金湯的防線。
緊接著,紅軍如猛虎下山攻克劍門關,那巍峨險峻的關隘猶如銅牆鐵壁,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卻未能擋住紅軍排山倒海般的淩厲攻勢,戰士們前赴後繼,以血肉之軀開辟出勝利之路。打江油,戰土門,克包座,守天全,血戰百丈關,每一場戰鬥都是血與火的洗禮,是生死較量的殘酷博弈。身為省蘇政府主席的雄國兵,在那段波瀾壯闊的征程中,肩負著特殊使命。在部隊行軍沿途,積極組織建立蘇維埃政權、擴大紅軍隊伍以及籌備糧草物資等重要工作。每到一處新的城鎮、村莊,他便如春風化雨,迅速發動當地百姓,宣傳革命理念,喚醒群眾的階級覺悟,建立起屬於人民的政權機構,讓受苦受難的百姓看到生活的希望與曙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與此同時,他不畏艱苦,不辭辛勞地穿梭於大街小巷、田間地頭,積極向廣大青年宣傳紅軍的崇高理想和偉大抱負。他用生動而富有感染力的語言,講述著紅軍為了民族解放、人民幸福而奮鬥的英勇事跡,激發著青年們內心深處的翻身求解放的鬥誌。
在籌備糧草的工作中,他更是展現出了卓越的才能和智慧。他深入了解當地的實際情況,仔細研究各種因素,製定出合理而有效的征集方案。他深知部隊的物資供應對於戰爭的勝利至關重要,因此竭儘全力確保每一份糧草都能得到充分利用,既滿足了部隊的需求,又儘量減輕了百姓的負擔。
憑借著他出色的組織協調能力,糧草的征集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為部隊的順利西進提供了堅實的後勤保障。儘管一路上戰火紛飛,戰鬥異常激烈,但他始終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地貢獻著自己的力量。雖然他沒有親身參與到前線的激烈戰鬥中,但他親眼目睹了無數戰友們的英勇無畏和犧牲奉獻。他們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毫不畏懼地麵對敵人的炮火,用自己的生命扞衛著遠大的理想。這些場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讓他對未來事業的信念愈發堅定,對戰友們的敬意也愈發深厚。
時光荏苒,風雲變幻,誰能料到,部隊一路輾轉來到這片廣袤的戈壁灘後,僅僅不到半年的時間,形勢竟然會急轉直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之中。馬鴻逵、馬步芳這幾個軍閥率領的馬家軍,簡直就是一群窮凶極惡的野狼,他們緊緊地咬住西路軍不放。這些家夥對於當地的地形了如指掌,再加上他們的騎兵部隊具有極強的機動性,使得他們在戰場上如魚得水,對西路軍展開了一輪又一輪喪心病狂的攻擊。
麵對如此凶猛的敵人,西路軍的將士們毫不畏懼,他們以頑強的鬥誌和無畏的勇氣,與馬家軍展開了殊死搏鬥。由於敵我雙方實力過於懸殊,再加上補給嚴重不足、地形對我軍極為不利等諸多因素,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西路軍的艱難處境。在短短數月的時間裡,這支原本擁有兩萬多人的西路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人數急劇減少,到最後隻剩下三千餘人,這些幸存者們也都已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曾經威震敵膽的雄師勁旅,如今已變得殘破不堪,士氣低落。
而在石窩場召開的最後一次軍政委員會會議,無情地宣告了西路軍的徹底失敗。會議現場的氣氛異常凝重和壓抑,與會的將領們一個個麵容憔悴,眼神中充滿了無儘的疲憊和不甘。雄國兵走出會場,望著遠處綿延起伏的祁連山,心中五味雜陳。曾經的豪情壯誌、輝煌過往,都已化作泡影,殘酷的現實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他深知,此刻的西路軍餘部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每一個決定都關乎著無數戰友的生命,關乎著革命事業的未來走向。而他這位一直以來聽從命令默默奉獻的省蘇政府主席,也不得不直麵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困境,思索著如何在這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帶領幸存的戰友們走出陰霾,繼續奮鬥下去。
雄國兵的馬鞭如一條淩厲的毒蛇,狠狠地抽在馬臀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棗紅馬如受驚的野兔,四蹄翻飛,在戈壁灘上揚起一道土黃色的煙塵。他那原本厚實的羊皮手套,如今已如破布千瘡百孔,露出凍得發紫的手指,仍同鐵鉗一般死死攥著韁繩。遠處祁連山的雪峰在暮色中宛如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劍,高懸於頭頂,令人不寒而栗。
後勤部門的帳篷如風中殘燭,歪歪斜斜地立在沙丘旁,二十幾個傷員正圍著篝火,猶如一群被遺棄的孤魂野鬼,默默地烤著土豆。雄國兵翻身下馬時,馬鐙磕在石頭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仿佛是末日的喪鐘。“傳令兵!”他的嗓音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沙啞而低沉,“十分鐘後集合,除了武器和乾糧,其餘全部銷毀!”話音未落,帳篷簾子突然被掀開,一個裹著灰布棉襖的身影如狂風中的落葉飄過來。“國兵同誌!”章主任的聲音帶著沙啞,仿佛大病中的人艱難硬撐,原本豐滿的臉頰如泄氣的皮球般凹陷下去,眼睛腫得如兩顆熟透的胡桃。
她懷中緊摟著一個繈褓,繈褓中的嬰兒被西路軍軍旗改製的布片緊緊包裹著。雄國兵心頭猛地一緊,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三天前總醫院突圍時,章主任在冰天雪地中艱難產子的場景。那時的她緊咬著牙關,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鮮血如泉湧浸透了軍褲,在潔白的雪地上彙聚成了一道暗紅色的溪流。“章主任,您怎麼來了?”雄國兵目光躲閃著,不敢直視她懷中的嬰兒,最終落在了她腰間那把勃朗寧手槍上。那可是總政委送給她的結婚禮物啊!此刻,槍套上還沾染著尚未乾涸的血跡,仿佛在訴說著剛剛經曆過的慘烈戰鬥。“總政委走了,對不對?”章主任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肉,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摳出來一般,“軍政委員會的最後一次會議,他是不是自己決定化妝回陝北?”雄國兵沉默著,緩緩點頭,眼前又浮現出會議結束時總政委那身奇特的裝扮:灰布長衫如烏雲籠罩著他的身軀,狐皮帽子宛如冬日的暖陽,還有鼻梁上架著的那副金絲眼鏡,仿佛是他智慧的象征。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猶記得總政委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國兵啊,後勤部這些人就交給你們了,陝北見。”可誰能料到,總政委那剛剛產子的戰友竟會在這時出現在後勤部。章主任突然發出一陣冷笑,那笑聲仿佛碎玻璃劃過瓷器,尖銳刺耳,“好啊,真好!孩子剛出生就被送人,丈夫連夜逃跑,我真是好福氣!”她如瘋魔般猛地扯開繈褓,裡麵裹著的竟然是個布娃娃,“看清楚了嗎?這就是馬家軍送來的賀禮!他們衝進醫院時,如餓虎撲食把真正的孩子……”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如泣如訴,“把真正的孩子扔進了滾湯的油鍋裡!”周圍的戰士們都如被寒霜打過的茄子般低下了頭,有人悄悄地抹起了眼淚。雄國兵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自己在川陝蘇區的兒子,若還活著,如今也該可以扛槍了。
“章主任,”他極力使自己的語調平穩,仿佛那是一潭波瀾不驚的湖水,“總政委也難,也有他的苦衷……”“苦衷?”章主任突然掏出勃朗寧手槍,那黑洞洞的槍口,宛如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直直地對準自己的太陽穴:“他的苦衷就是拋妻棄子,部隊也不要!若不是他固執地在倪家營子打消耗戰,我們怎會被馬家軍圍剿?”她的手顫抖得如寒風中搖曳的枯枝,眼淚像決堤的洪水砸在槍柄上,“國兵同誌,我們現在怎麼辦?”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槍聲,猶如夜梟的哀鳴,雄國兵深知不能再有絲毫拖延。他按住章主任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將槍口緩緩移開,“西路軍軍政委員會已經撤銷,改由西路軍工作委員會指揮。”他從懷中掏出用油布精心包裹的文件,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寶,“我們必須帶領餘部上祁連山打遊擊,倘若實在無法堅守,”他稍稍停頓,“那就隻能各自想辦法逃生了。”章主任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緊緊地盯著文件上那鮮紅如血的手印,突然醍醐灌頂,擦乾眼淚,“好,我們去打遊擊。”她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又猛地回頭說:“國兵同誌,我帶來三十多個醫護人員,都是沒有拿過槍的。”雄國兵尚未開口,東南方突然傳來疾風驟雨般的槍聲。警衛員小李像隻受驚的兔子跌跌撞撞跑來,“報告!馬家軍騎兵來了!大約有兩個連!”
喜歡愛恨無情請大家收藏:()愛恨無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