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極致的冰冷,並非僅僅作用於肉體,更仿佛能直接凍結靈魂。穿過那光之門戶的瞬間,蕭炎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條由萬古寒冰構築的河流,每一個念頭都幾乎要被凍僵。那微弱的、剛剛穩定下來的“薪火”餘燼,在這股突如其來的極致寒意衝擊下,猛地搖曳,仿佛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熄滅。
蕭炎心中大駭,幾乎是本能地,他催動了氣海內那枚躁動不安的“星種”。
嗡!
星種輕顫,那縷新生的、微弱的“星獄火”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倏然流轉而出,雖然同樣帶著冰冷特性,卻奇異地形成了一層極其淡薄的灰白色光暈,將他周身籠罩。
說也奇怪,這層源自星獄火的光暈浮現的刹那,那足以凍裂靈魂的極致寒意竟驟然減弱了大半,雖然依舊冰冷,卻已從致命的威脅變成了可承受的環境。星種傳遞來一絲混合著貪婪與滿足的細微波動,仿佛魚兒回到了水中,對這種環境感到無比舒適。
蕭炎來不及細思這其中的詭異,第一時間將全部心神沉入靈魂深處,小心翼翼地護住那一點“薪火”微光,生怕它在這冰寒衝擊下徹底消散。萬幸,那星獄火光暈似乎隔絕了最可怕的寒意,薪火光點雖然依舊微弱,卻頑強地堅持了下來,甚至因為外部極寒的刺激,其自身那緩慢吸收能量、自行恢複的速度,似乎還加快了一絲絲。
這冰與火、寂滅與新生之間詭異而危險的平衡,讓蕭炎心頭愈發沉重。
他穩住身形,強忍著左臂傳來的劇痛和靈魂的空虛感,警惕地打量起四周。
這裡並非想象中的另一間石室,而是一條無比巨大的廊道。
廊道寬闊得超乎想象,仿佛是為巨人修築,左右望不到邊際,上下亦看不到頂底,隻有無儘的幽暗向前後延伸。腳下和兩側的“牆壁”並非磚石,而是一種仿佛被極致高溫熔化後又瞬間冷卻形成的、光滑如鏡卻又布滿扭曲褶皺的暗沉琉璃質地,觸手冰冷徹骨。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死寂與灰敗氣息。沒有任何聲音,沒有能量流動,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隻有無儘的灰暗,以及那無處不在、仿佛能滲透一切的冰冷。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彌漫在空氣中的那種“物質”。
灰燼。
無儘的灰白色的灰燼,如同細微的塵埃,悄無聲息地漂浮在這片巨大的廊道空間中,密密麻麻,填充著每一寸角落。它們並非靜止,而是在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下,極其緩慢地飄動、沉降,卻又周而複始,永無止境。
蕭炎伸出手,幾粒灰燼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指尖。沒有溫度,沒有重量,甚至沒有實體觸感,但在接觸的瞬間,一種深沉的絕望、不甘、以及某種被徹底焚儘、剝離一切後的虛無感,竟順著指尖試圖侵入他的意識!
“哼!”蕭炎眼神一凜,指尖混沌鬥氣微微一吐,雖然微弱,卻蘊含著異火那焚滅萬物的特性,瞬間將那幾粒灰燼及其附帶的負麵情緒灼燒殆儘。
“這些灰燼……有古怪。”他心中凜然。這些絕非普通的塵埃,更像是某種強大存在被某種力量徹底毀滅後,殘留的、蘊含其最後意念的殘渣!
這條望不到儘頭的巨大廊道,難道是由無數強者的骨灰鋪就的?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眉心處星核之眼無聲開啟,極力向前望去。混沌鬥氣蘊含的星輝之力加持之下,他的視線穿透了重重灰燼帷幕,看向廊道的深處。
景象令他呼吸驟然一窒。
在視線可及的極遠處,那無儘的灰燼迷霧之中,隱約出現了一些巨大的陰影。
它們巍然矗立,如同沉默的墓碑,寂然不動。隨著蕭炎緩慢而警惕地向前移動,那些陰影的輪廓逐漸清晰。
那是一座座巨大無比的石像!
這些石像的材質與廊道本身類似,皆是那種暗沉冰冷的琉璃質地,但卻雕刻成了各種奇異的形態。有的類似人形,卻生有三頭六臂,麵目猙獰;有的則是從未見過的巨獸形態,獠牙利爪,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更有一些是完全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怪異形態,扭曲、混亂,仿佛噩夢中的剪影。
所有的石像都保持著一種向前掙紮、或是仰天咆哮的姿態,仿佛在毀滅降臨的前一刻被瞬間凝固。它們的表麵布滿了一道道深刻的裂痕,許多石像更是殘缺不全,手臂斷裂,頭顱缺失,仿佛經曆了難以想象的慘烈大戰。
而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些石像的表麵,尤其是那些裂痕之中,竟然密密麻麻地鑲嵌著無數暗紅色的、如同眼球般的詭異晶體!這些“眼球”毫無生氣,卻給人一種被無數視線同時注視的毛骨悚然之感。
蕭炎緩緩靠近最近的一尊半跪於地的類人形石像。這石像極其高大,即便半跪著,也堪比一座小山。它的一條手臂向前伸出,五指張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另一條手臂則齊根斷裂,斷口處同樣鑲嵌著那些令人不適的暗紅晶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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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的麵部表情扭曲,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不甘,它的嘴巴大張,仿佛在發出無聲的呐喊。
蕭炎的目光落在石像那伸出的巨大手掌上。在那掌心之中,他看到了一個相對細小、但卻深深烙印進石質掌紋的印記——那是一個火焰形態的印記,與他之前在石壁上看到的,以及父親留下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這個印記更加複雜,邊緣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灰白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