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又不能憑空造出來,怎麼可能短時間內,集中區域發生擠兌?
倪元璐說道:“臣查過了,這件事是有人刻意為之!”
“最近這段時間,江南等地的很多錢莊存進大量現銀,他們拿到寶鈔後,集中在山西、河北等地擠兌。”
“而且,他們所選的票號都是縣城,因為縣城的票號儲備銀本就沒有州府充裕,很容易被兌空。”
朱由檢怒道:“竟敢跟朕對著乾,誰這麼不怕死?”
倪元璐唉聲歎氣:“陛下,這件事的難辦之處就在於,那些人存錢取錢,都是錢莊的業務,並沒有壞規矩,咱們就算明明知道對方有意為之,卻不能定他們的罪……唉!”
朱由檢聞言,頓時也皺起眉頭,來回踱步。
倪元璐說的沒錯,就算人家站在你麵前,把銀子存進一個錢莊,然後跑去另一個錢莊兌換,你能奈何?
抓人嗎?憑什麼?
人家犯了哪條律法?
朱由檢沉思許久,抬頭問道:"查清楚了嗎?都是些什麼人在背後搗鬼?"
倪元璐擦了擦額頭的汗:"回陛下,臣明察暗訪,涉及到的人很多,以晉商為主,而且都是一些民間大票號的掌櫃。"
"晉商?"
朱由檢眉頭一挑,腦海中閃過四個大字——八大皇商!
他冷笑一聲:"好啊,朕還沒找他們算賬,他們倒先跳出來了!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給錦衣衛去查!"
"陛下不可!"
倪元璐急得直跺腳,說道:"錢莊最講究的就是信譽二字,若是動用錦衣衛抓人,民間必定謠言四起。到那時,百姓們更不敢往錢莊存銀子了!"
朱由檢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可眼任由那些晉商在背後捅刀子,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任由他們興風作浪?"
倪元璐苦著臉,說道:“臣倒是有個主意,就是,就是……”
“有話就說!”
“是!”
倪元璐咽了口唾沫,然後說道:“臣以為,商戰也是戰場,但凡打仗,比拚的除了武力,還有後勤補給,那些晉商大費周折,將白銀存進江南,然後千裡迢迢把寶鈔送回北方,這個過程所消耗的銀兩不是小數目!”
“陛下您想想,從山西到江南,一路上人吃馬嚼,要花多少錢?”
“臣算過一筆賬,他們這一來一回,所運送的銀子最少要損失半成。”
“這是一場消耗戰,看誰能撐到最後!”
朱由檢聽完後,問道:“你的意思,朕跟他們拚消耗?”
“正是!”
倪元璐點點頭:“國庫存銀充裕,不如拿出來,擴充山西、河北等地錢莊的儲備,他們願意擠兌,就讓他們兌,直到他們兌不動為止!”
朱由檢沉思許久,又問道:“你準備動多少銀子?”
“臣粗略估算……大約需要兩千萬兩!”
“什麼?兩千萬?”
朱由檢幾乎要跳起來,怒斥道:“你知不知道前線在打仗?遼東戰事,每個月要花掉朕多少銀子?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要拿走兩千萬現銀?”
倪元璐低下頭:“臣也很無奈,可這已經是唯一的破局之策了……”
朱由檢連連擺手示意:“朕寧可不開錢莊,前線戰事的錢糧不能停,你趕緊另尋他法!”
“那就……”
倪元璐為難道:“先拿一千萬,然後將江南等地的現銀抽調過來,如此也能補上!”
朱由檢還是不放心,問道:“你拿走一千萬,前線打仗會不會受影響?”
“請陛下放下,臣測算過,足夠保障前線,隻不過,其他地方的開銷需要緊一緊。比如說,您前些時日剛剛批複的,修繕坤寧宮的銀兩,需要緩一緩了……”
坤寧宮在天啟七年的時候著了一場火,後來多次準備修繕,奈何國庫內帑都空虛,實在沒錢,就一直擱置起來,朱由檢最近才想起來,於是批了一筆銀子,準備好好修繕一番。
沒想到,還沒動工,就出了這麼檔子事。
“算了,先緊著你這邊,坤寧宮……朕跟皇後解釋一下,往後推一推。”
倪元璐趕忙行禮:“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