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勝那鍋爐工的活,乾的挺舒坦。
這貨時不時還感慨幾句,怪不得那麼多人,鑽窟隆打洞的,都想整個正式工呢。
這玩意,也活的太輕鬆了吧?
徐德勝自己個兒倒是不怕吃苦的,畢竟一個打小跟著曹家學藝,實際上跟個學徒工、小廝差不多混當著活命的少年。
到了二十年後,連柳正骨都說他一身本事不差的家夥,怎麼可能怕吃苦?
可這不代表,徐德勝樂意吃苦。
相反的,他更稀罕享受。
可享受跟享受不是一回事。
旁人練拳的時候,你偷懶,是享受。
彆人下地老實乾活的時候,你耍滑混工分,也是享受。
這些,徐德勝看不上。
他十多歲的時候,就見過啥叫銷金窟。
聽說,南邊大城市,比東北這苦寒之地,更霸道!
尤其是是人不是人,都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個地方:十裡洋場。
那地方有多好,徐德勝沒見過,聽說的那些玩意,他也沒咋當真。
可他早晚要去見識一趟。
這個,原本在他想來,就是自己希望得到的享受。
直到,曹玉珍死在了縣城。
按理說,他不該留在東北這地界兒的,他該躲的遠遠的。
但陰差陽錯的,讓他在沈陽遇上了梁成安。
本就不咋堅定的態度,在梁成安的攛掇下,徹底堅持不住了。
不過眼下的日子,也挺美。
燒鍋爐對徐德勝來說,算不上啥重活。
至於說來回倒班啥的,更是不在話下。
他擱柳條屯子喂了那老多年大牲口,夜裡乾活啥的,早就習慣了。
而且,徐德勝還發現,豐收農場的人,和彆處不太一樣。
咋說呢,戴眼鏡的多,認識字有學問的多。
國人天性,下意識會尊重讀過書的人。
那些動蕩的年月裡,這些人被打落到爛泥地裡,小輩們見慣了這些人的狼狽和各種不堪。
所以,這份尊重也就不多了。
可徐德勝不一樣。
他見識過真正讀過書的先生,是何等的威風,或者說,是何等被人敬重。
人的觀念很難扭轉,加上動蕩的時候,他一直在柳條屯子躲著,這份敬重也就保持了下來。
鍋爐工一個班是倆人,跟徐德勝搭班的是個戴著厚厚眼鏡片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