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鍛爐重燃。
楚澤靜靜的站在混天爐之前,沒有多餘的動作之時靜靜感受著。
並不猛烈,也不張揚,隻在爐內輕輕搖曳,像是野外晨露點燃的一縷柴火,看著不起眼,卻足夠穩,足夠深遠。
隨後,楚澤盤膝而坐,目光落於火焰之中,手指卻並未動彈。
他沒有錘,也沒有鉗,隻有那雙眼
凝視如刃,意入其內。
這一刻,爐火之中,靈脂魂焰緩緩升騰,似有若無的淡香繚繞,一縷縷繞上那柄尚未命名的刀胚。
火焰不再燃器,而是燃意。
過去數日的錘煉、敲打、熔融、控火,所有工序中的細節,如同畫卷般一幀幀倒卷而來,被楚澤在心中再度“煉化”。
他不是在回爐刀胚,而是在將自己的記憶、理解、鍛意,全部注入刀中。
這是一場屬於刀,也屬於鍛師的再塑。
若說之前的每一次敲擊,都是對刀身的雕琢,那此刻的注意,便是對刀魂的喚醒。
漸漸地,那柄刀胚竟開始微微震顫,刀身之上,一道道暗紋浮現,宛若龍鱗,又似水波,在爐火中悄然流動。
爐溫未升,汗卻已濕了楚澤的鬢角。
心神相連之下,他感覺到那刀似乎在“醒”,在“聽”,在“問”。
轟!
爐火之中,魂焰驟然上升半尺,如墨色巨浪一卷而起,那柄刀胚脫離了爐底,懸浮而起,刀身震動之間,竟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刀鳴。
像是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又如戰士的初次長嘯。
楚澤緩緩起身,伸手握住了那柄尚溫熱的刀。
這一刻,他終於露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
“終於成了,混玄斬影。”
爐火熄滅的那一刻,周遭一下子靜了下來,因為還早的緣故周圍並沒有其他的鍛造師。
不然刺客定又是驚呼連連。
楚澤站在爐邊,額角尚有細汗未乾,目光卻牢牢鎖定在那柄漂浮在半空的長刀之上。
刀名早已取定,如今得以真正落在這具實體上,才顯出幾分意味來。
刀身緩緩下落,他伸手將其接過,掌中傳來一股說不出的重量感。
仿佛它不是金鐵所鑄,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意誌”所凝成。
楚澤將混玄斬影平放於案上,仔細端詳。
刀長五尺二寸,刀身略顯狹長,背脊內收,刃口極鋒,通體呈黯淡墨藍之色,唯有在光線折射下,隱隱可見其上遊走的淡金色線條,如星河蜿蜒,如幽影潛行。
這便是他在鍛造過程中加入的“沉金玄紋”,一種本不常用於刀兵的輔助紋法。
用以穩定長刃高速斬擊下的形變,並能微幅導引刀勢,使其在出刀之時,更添一份“不講道理”的破意。
刀柄則簡約至極,未嵌玉石,也無多餘鑲飾,反而以一整段“火淵木”雕成,紋理粗糲,握感卻極貼合掌心。
這不是一件供人欣賞的藝術品,它更像是個冷冷站在你身後,從不說話,卻隨時準備出手解決問題的老兵。
刀鞘乃是以“蜃紋鮫皮”縫製,內嵌三道鎖靈陣,既可封刀於鞘內不泄半分氣機,也能在拔刀之時順勢開啟引勢,刀鞘配刀,渾然一體。
若非親手所鑄,楚澤幾乎也要懷疑,這東西是不是哪位宗門高工鍛造出來的成品。
但話說回來,若真是高工,怕是還不一定舍得加這許多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