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自己手裡的餅乾,又指了指自己的胃,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怕吃了會吐,更怕吐了之後,會再次體會到那種生不如死的絕望。
秦東揚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明白他的顧慮。
他知道,這種心理上的恐懼,有時候比生理上的不適更難克服。
“不吃怎麼行?”秦東揚的聲音依舊溫和,但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身體虛弱,不補充能量,怎麼撐得住接下來的路?”
“萬一待會兒真有什麼突發情況,你連站都站不穩,那怎麼辦?”
他蹲下身,從童誌軍手裡接過那塊壓縮餅乾,撕開包裝,掰了一小塊遞到他嘴邊。
“吃一點,就吃一點點。”秦東揚的聲音放輕了些,帶著一絲誘哄,“就當是喂藥,好不好?”
童誌軍猶豫了一下,看著秦東揚那雙充滿鼓勵的眼睛,最終還是張開了嘴,將那一小塊餅乾含了進去。
餅乾在嘴裡乾澀難咽,但他還是努力地嚼著,艱難地吞咽下去。
秦東揚又遞給他一小瓶水,示意他慢慢喝。
“彆怕,有我在,”秦東揚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裡充滿了信任,“你現在已經克服了心裡的恐懼,身體自然也會慢慢適應的。”
“再說了,你不是說要向我學習嗎?”秦東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可沒見哪個醫生,會因為怕吐就不吃飯的。”
童誌軍的臉“唰”地一下又紅了。
他感到有些羞愧,但同時,心裡也湧起一股暖流。
秦東揚沒有嘲笑他,也沒有責怪他,反而用這種方式,一點點地開導他,鼓勵他。
他知道,秦東揚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一個真正的醫生,無論在任何困境下,都必須保持清醒和體力。
“嗯!”童誌軍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再次堅定起來。
他拿起剩下的餅乾,雖然胃裡依舊有些不適,但他還是強迫自己,一點點地吃了起來。
他要向秦東揚學習,他要成為一個真正的醫生!
其他原本也想放棄吃飯的醫生護士們,看到童誌軍的舉動,又聽到秦東揚的話,也都不由自主地拿起自己的乾糧,開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秦東揚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走到隊伍的末尾,正要開始吃點東西,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饒醫生所在的角落。
饒醫生正背對著他,半張臉隱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但他那緊繃的脊背,和那隻緊緊攥著水瓶,指節發白的手,卻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躁動和不甘。
饒醫生沒有吃東西。
他隻是坐在那裡,像一塊被遺棄的石頭,與周圍格格不入。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司機大叔再次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喊道:“時間到了,大家上車!”
所有人的臉上,都再次浮現出了一絲絕望。
但這一次,沒有人再抱怨,也沒有人再發出呻吟。
他們隻是默默地,一個接一個地,爬上了那輛老舊的卡車。
風沙依舊在呼嘯,卡車再次啟動,發出沉重的轟鳴聲。
車鬥裡,一片死寂,隻有風聲,和卡車的轟鳴聲,在耳邊回蕩。
秦東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大卡車在荒漠中再次啟動,轟鳴聲震耳欲聾,車鬥裡的人們緊緊地抓著身邊的扶手,任由卡車在顛簸中將他們的身體拋來拋去。
秦東揚閉著眼睛,感受著每一次震動從車身傳導到脊椎的酥麻。
他沒有暈車,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剛剛被他“治愈”的醫護人員們,此刻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掙紮。
胃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在漫長的等待和顛簸中,又一次悄無聲息地襲來。
隻有少數幾個人,在秦東揚的“勸說”下,勉強吃了點東西。
更多的人,隻是乾澀地吞咽了幾口水,就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