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抬起眼皮,懶洋洋地瞥了一眼石桌上那份寫得密密麻麻的計劃書,又看了看對麵氣得臉頰鼓鼓的師姐,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我不是偷懶,我是有自知之明。”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這種打打殺殺的粗人,哪裡看得懂師姐這等高深謀劃?這等運籌帷幄的大事,自然要全權交由我們天衍最聰慧的蘊兒師姐來定奪,我隻負責……端茶送水,搖旗呐喊。”
“你!”
溫蘊被他這番歪理說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胸口起伏著,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人,誇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偏偏又把自己的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你少給我戴高帽子!”溫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天寶閣是你盤下來的,現在倒好,甩手掌櫃做得心安理得?”
陸昭聞言,忽然收起了那副憊懶的模樣,他身子前傾,湊近了幾分,那雙深邃的眸子認真地看著溫蘊,壓低了聲音:
“師姐,這可不是甩手掌櫃。”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術業有專攻。論打架,我或許在行。但論經營、謀劃、洞悉人心,這整個團隊裡,無人能出師姐之右。這天寶閣,是我們在這裡的第一個據點,也是一個重要的情報中心,將其交給你,我才最放心。”
陸昭這突如其來的正經、鄭重和信任,
讓溫蘊心頭一跳,有些不習慣。
兩人從早些年天璣書院陰差陽錯成為知己,
多的是彼此插科打諢,
她又各種喜好看樂子,拱火,玩世不恭。
很多時候和陸昭非常相似,
在書院是絕對的刺頭,但背後有老院長和江文波當靠山,也是無法無天。
同時求知欲爆棚,才會因為作死把自己困在仙苗秘境等到陸昭來了才獲救。
而之後她作為旁觀之人和報恩者,
大抵旁觀了陸昭在中州一路的旅程。
這一路下來,
兩人大抵一直都是誌趣相投的紅顏知己,
她時不時還喜歡學戚九夭一樣給宋清若拱火,故意湊近陸昭。
最曖昧,也是她最勇敢的一次,
大概是她把墨笙筆交給陸昭的那一晚,
半是調侃半是打趣要挾,兩人互相去了姓氏,關係似乎拉進了不少。
但此後她目睹他綁架九天十地天驕,隻沒綁她,留在身旁。
目睹他力戰天驕決秘境中道尊的神龕走狗,
目睹他一人一劍斬退暗盟尊者,
後來又跟著他去妖域斬天門,
到如今登天上界,
才反應過來。
自己從被他救出仙苗秘境開始,就這樣一直目送他。
她以為自己是並肩而行的同道,是棋逢對手的知己。可不知不覺間,那個曾經去了書院與人起衝突,還需要她提點、偶爾還需要她解圍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一棵足以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他走得太快,太遠,光芒萬丈,而自己,似乎總是在他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仰望著他的背影。
這份仰望,帶著欣賞,帶著驕傲,卻也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深究的、微酸的失落。
她以為自己習慣了這種距離,習慣了當一個最了解他的旁觀者。
畢竟她是一位才女,是一位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