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雖然力道不重，但聲音實在是清脆。
尤其在清早寂靜空蕩的回廊裡，這一聲脆響，似乎都能聽到回聲。
這一巴掌來得實在突然，宋蘅沒有防備，整個人都懵了。
他抬眸看向她，眼裡是不可置信。
然而下一秒，他被阮沅眼裡迸發出來的濃烈恨意和憤怒刺到了。
那雙往日靈動又漂亮的杏眼，此刻微微泛紅，眸子裡沒有了曾經的神采和光芒，隻有怨恨和敵視。
宋蘅被這樣的眼神刺痛，胸口感到窒悶。
“阮沅……”他看出她現在狀態還是很不對勁，不敢多說什麼刺激她，想著先把哄起來，帶回家休息。
他語氣裡藏著卑微，“阮沅，我們先站起來回家好不好？你在外麵坐了一夜，很容易著涼的。先跟我進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好嗎？”
阮沅沒有動，隻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圈泛紅，眼神卻尤為冷漠倔強。
許久她才開口“宋蘅，我再問你一次，八年前，你衝過去打陳俊偉之前，陸玥跟你說了什麼？”
回廊裡的空氣再度沉滯下來。
悅華府的樓層設計，回廊裡通風都是很不錯的，清晨的空氣應該是很清新，提神醒腦的，可此刻，宋蘅卻覺得窒息。
這個問題，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再問起過了。
按理來說，事情早就已經時過境遷，就算他把真的原因告訴阮沅也沒什麼。
可偏偏，前幾天他從那個猥瑣男人手裡救下陸玥之後，他才得知，陸玥因為當初那件事，之後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病，治療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走出了陰影。
可那晚差點又被侵犯的事，導致她病發了！
過去的陰影又一次吞沒了她，讓她很不安，很擔心當初的事被人知道，影響她的生活，害怕彆人帶有色眼鏡看她。
宋蘅垂下頭，不敢看阮沅的眼睛，啞聲道歉：“抱歉，我……我……時間太久，我不記得了。”
陸玥發病時惶惶不安，慌亂無措，哭得渾身發顫的模樣浮現在眼前，他不忍心現在再去揭她的傷疤。
看著麵前臉上浮現出心虛愧色的男人，前一秒還在因為自己的失聯擔驚受怕，還在關心自己、噓寒問暖；
可下一秒卻為了彆的女人欺騙她，隱瞞她想知道的真相，選擇傷她的心也要維護彆的女人。
阮沅忽然笑了出來，笑他，也笑自己。
她剛剛還在想，如果宋蘅把真話告訴他，她就原諒他，不再計較過去，說到底他也是被騙的。
她甚至還在想，或許她也可以跨過這道坎，直麵他對自己的那份感情，和他一起去求得沈雲的原諒。
可事實就是，他再一次選擇了陸玥！
現實又一次狠狠抽了她一耳光，無形的巴掌，比她扇在陸玥臉上，扇在宋蘅臉上的那些，都要痛得更多！
“阮沅……”看著阮沅忽然發笑，眼淚自眼眶中劃過的模樣，宋蘅心裡的不安越發擴大，他有種什麼正在失控、正在崩壞的感覺。
阮沅收斂了笑意，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又恢複了那副冷冰冰，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
坐在地上太久了，腿有點麻，她扶著牆麵，慢慢站起身。
宋蘅扶著她的手臂，卻被她一手揮開。
阮沅抬眸看向他，眼裡沒有了恨意和憤怒，取而代之地卻是嘲諷和冷笑。
“不記得了？到底是不記得了，還是為了陸玥不願意說？”她問。
宋蘅眼底閃過一瞬謊言被揭穿的心虛，“我……”
阮沅冷嗤，沒了再聽他解釋的興趣，說道：“既然不記得了，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卻發現手機早就因為沒電已經關機。
沒關係，她又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一直隨身帶著的平板。
先前她就從塗靜那兒把錄音要了過來，後來就備份了一份在雲盤裡。
她用平板登錄雲盤，找到那份錄音，點擊播放，陳俊偉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回廊間響起。
…
“你可彆看她清純，上學的時候可壞了。看到你陳哥腦袋後麵這條疤了嗎？就是拜她所賜。”
“嗬！你嫂子那張嘴，又軟又甜，不止好親，還最會騙人了！當年有個姓宋的小子，被你嫂子騙得團團轉，隨便胡謅了兩句，說什麼被我毀了清白，就一氣之下跑來找我麻煩。嘁！真是一個蠢貨！”
“你陳哥我是能吃虧的人嗎？欠了我七年的債，我這不就討回來了？不然你們能叫她嫂子？她想擺脫我，想都彆想！”
…
陳俊偉是他們所有人的噩夢，即便多年不見，哪怕是他的聲音，也還是很難忘記。
宋蘅臉上血色儘是，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白紙，整個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如同一個木樁一樣釘在了那裡，一動不動，沒了生氣。
阮沅冷眼看著他的反應，絲毫不覺得他可憐，隻覺得他可笑。
“宋蘅，你真可笑！”
她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人，緩慢挪著步子離開，再也沒有看一眼身後被真相震撼得石化了一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