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最終還是沒有跟著陸璟堯去舅舅家,她想她懂陸璟堯的那句話。
等他帶著武陽離開之後,清桅一個人在院中坐到天色漸黑才起身往裡屋去。
春雨綿綿,南方的春天就是這樣,淅淅瀝瀝的雨來的突然且連綿不斷,好似鬨情緒的小姑娘,怎麼哄都哄不好。
陸璟堯兩人回來的時候,清桅正在書房整理東西。這院子此番一過,不知哪年哪月才有機會再回來,更不知這存在了近百年的屋子還能安穩幾年。
“小姐呢?”陸璟堯剛進門,就看著不遠處的慕青玄問。
慕青玄望著雨出了神,等武陽走近了才反應過來,“嘿,慕大哥,四少問你話呢?”
“啊?”
“小姐人呢?”武陽又問了一遍。
“在書房。”慕青玄指著東邊廂房的儘頭說道。
陸璟堯聽罷,便抬腿往書房的方向去,武陽一見急了,“四少,換了衣服再去,小心著涼。”
等他說完,哪裡還有人,陸璟堯早就一拐彎,人影都看不見了。
“我看四少這雨淋進腦子裡了,他何曾對一個女子這般上心過。”武陽忍不住嘀咕道。
慕青玄聞言輕扯嘴角,調侃道,“這話你怎麼不當著四少麵說?”
“我……”武陽傲嬌的調還起上來,就又焉了下去,“我哪敢啦!不過這樣也好,心裡有了惦記的人,以後上了戰場就能不那麼瘋著乾了!”
武陽語氣幽深,輕飄飄的話落入雨裡,一會兒就散了。
沒等到慕青玄的回音,他拿肩膀撞了一下慕青玄,“慕大哥,你莫不是也在想心裡惦記的人?”
“沒有。”慕青玄聲音低沉。
“那你想什麼呢?”武陽問。
好一會兒,空氣裡隻有淅瀝的雨聲,等到武陽都有些恍惚了,他才聽到慕青玄低聲說,“想家。”
想家,想杭州的家。
他幾乎記不清有多少年不曾這樣認真的看一場杭州的雨。
十年,二十年……自從被沈老爺撿回沈府,他就是個沒有情緒的侍衛,所有的一切都隻為守護沈懷洲,守護沈家存在。
他已經記不清曾經的那個家在哪裡,父母是否安在,可還有其他親人?
‘杭州’整座城市,是他整個關於‘家’的抽象記憶裡,唯一的具象化。
他想他在等,等有一天,他能真正在這裡安一個家。
書房也算不上正規設計的書房,隻是原來一間大的廂房,中間用一麵書架隔開,裡屋寫寫畫畫,外屋放著簡單的矮榻桌櫃,可供閒散著看書度日。
陸璟堯進來的時候,清桅正在裡屋收拾書信物件,她蹲在地上,小小一隻,麵前是一個打開的小木箱,裡麵堆堆疊疊的放著很多東西的樣子。
她看的很專注,連陸璟堯來她都沒有發現,正當她拿起一本相冊,轉身放到書桌上時,才一眼瞥見陸璟堯。
他懶懶地斜靠在書架上,一手插兜,一手拎著西裝外套,慵懶而溫柔地看著她。
“你回來了。”清桅站起身,看著他,想問什麼又不知該從哪裡開始。
“恩。”陸璟堯輕應一聲,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看看。”
清桅接過信封,有些猶疑的看他一眼,才低頭打開,是一張薄薄的紙,很舊,上麵紅色的印章都褪了色,她小心的展開,眼裡頓時蓄了淚水,“房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