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的紫黑色幽焰緩緩收斂,如同倦鳥歸巢,一絲絲融入楚焰體內。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周身縈繞的不再是狂暴外放的毀滅氣息,而是一種更加深邃、更加內斂,卻也更加令人心悸的危險。
冰冷的目光穿透麵具,落在白展堂那張因極致的恐懼、失血與怨毒而扭曲變形的臉上,仿佛在審視一件即將破碎的殘次品。
戰場之上,七零八落的焦黑屍骸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一邊倒的屠戮。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混雜著一種奇異的、靈魂被幽焰焚燒後特有的焦糊與死寂氣息。
幸存的幾名七寶穀弟子和長老早已肝膽俱裂,如同被抽去骨頭的爛泥般癱軟在地,連最基本的逃跑本能都已喪失,隻剩下動物般原始的恐懼。
“你……你究竟是……是何方妖魔?!”白展堂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聲,混雜著血沫,聲音嘶啞得不成調。
他那雙曾經充滿威嚴與算計的眼睛,此刻隻剩下血絲、怨毒,以及一種瀕臨崩潰的不敢置信。
他堂堂七寶穀大長老,元嬰中期的赫赫修為,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看似隻有金丹期的後輩,以如此摧枯拉朽、聞所未聞的方式逼入絕境!
那詭異的紫黑色火焰,不僅威力霸道絕倫,更帶著一種直侵神魂、湮滅生機的詭秘特性,簡直是他畢生所見最邪異、最恐怖的力量!
“我是誰,對一個將死之人而言,並無意義。”楚焰的聲音平淡得不起一絲波瀾,如同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重要的是,你的時代,以及你所代表的七寶穀的腐朽,都將在此刻……終結。”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縷跳躍不定的紫黑色幽焰。這縷火焰與之前相比,更加凝練、更加內斂,不再是吞噬一切的狂暴,反而像是一條擁有獨立意誌的毒蛇,閃爍著擇人而噬的幽光。
楚焰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那股新生而強大的幽焰之力,正以一種近乎本能的方式與他的神念完美交融,每一縷焰苗的跳動,都如同他意誌的延伸,既是收割生命的利刃,也是感知萬物的觸須。
然而,就在楚焰指尖的幽焰即將點落,徹底終結白展堂生命的刹那,這位大長老眼中卻猛地閃過一絲最後的瘋狂與玉石俱焚的決絕!
“小畜生!!!你以為……你贏定了嗎?!老夫縱然神魂俱滅,也要……也要拉你這魔頭同歸於儘!!”
他猛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嘶吼,丹田氣海之內,那尊盤坐的元嬰驟然爆發出刺目欲裂的強光,一股足以毀天滅地、讓整個秘境入口都為之震顫的恐怖毀滅性能量,開始以一種無可逆轉的方式瘋狂醞釀、膨脹!
元嬰自爆!
一位元嬰中期修士,在絕望之下不惜代價引爆元嬰,其威力足以將方圓數裡之內的一切生靈與物質瞬間夷為平地!
就算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在如此近距離、猝不及防之下,也極有可能遭受重創,甚至有當場隕落之危!
楚焰瞳孔驟然一縮!
他剛剛經曆頓悟,力量雖實現了質的飛躍,但真實境界尚未穩固突破,之前強行催動幽焰之力已經消耗了大量的精神與能量。
此刻麵對一位元嬰中期修士不顧一切的自爆,即便他身懷九幽戒這等異寶護體,也絕無可能毫發無損!
甚至可能被那狂暴的能量洪流直接炸成重傷,打斷他後續掌控七寶穀的所有計劃!
該死!這老狗,竟然如此果斷狠辣!
就在這電光火石、生死一瞬之間!
一股清冷如月華、卻又帶著幾分迷離虛幻的粉色霞光,如同無聲的潮水般,驟然從楚焰身後彌漫開來,後發先至,瞬間便將那周身氣息暴漲、即將化為一個人形炸彈的白展堂徹底籠罩!
是墨千雪!
她終究還是出手了!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她似乎克服了內心深處那如同驚濤駭浪般的恐懼與掙紮。
驅使她的,或許並非什麼道義或憐憫——這些東西對她而言早已是奢侈品——而是靈魂最深處那枚冰冷的幽冥印記,在感知到楚焰麵臨致命威脅的刹那,傳來的一陣無法抗拒的、劇烈無比的悸動與示警!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仿佛那已經不是她自己的意誌,而是一種源於靈魂連接的本能,一種……一旦連接的另一端毀滅,自身亦將萬劫不複的原始恐懼與自我保護!
“太陰……千幻迷境!”
墨千雪臉色蒼白如紙,嬌軀微微顫抖,但掐動法訣的雙手卻異常穩定。
她口中急速念誦著晦澀的咒文,那雙平日裡清冷如寒潭的鳳眸,此刻變得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倒映出無數迷離破碎、變幻不定的光影!
周身散發出的太陰本源之力,與她平日刻意壓製的成熟韻致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脆弱而驚心動魄的美感。
出手的瞬間,她的內心依舊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矛盾與痛苦。
理智告訴她,楚焰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危險掠奪者,那個禁忌夜晚在她靈魂與身體上留下的烙印,至今仍如同跗骨之蛆般讓她感到屈辱與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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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靈魂深處的直覺,或者說那枚霸道的印記,卻在瘋狂地向她傳遞著一個冰冷的事實:若楚焰此刻隕落,她會怎樣?重獲那虛無縹緲的自由,還是會因為這靈魂鎖鏈的驟然斷裂,而遭受更加恐怖、更加不可預測的反噬?
更令她感到驚懼與困惑的是,當她不顧一切地催動“太陰幻體”的本源之力時,那股能量竟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順暢與和諧,在她經脈中流淌、運轉,仿佛找到了最契合、最完美的宣泄途徑,甚至隱隱與遠處楚焰身上那股幽暗的死亡氣息產生了一種微妙的、相生相克的共鳴!
這種感覺既陌生又讓她本能地感到畏懼,仿佛她的力量正在被某種更高層次、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法則所引導、所整合,朝著一個她既無法抗拒、也無法預知的方向演化。
這一切紛亂如麻的思緒,在生死一線的刹那間如電光般閃過,最終都化為了一個她自己都無法否認的冰冷事實——無論她內心有多少不甘與怨恨,此刻的她,已經不由自主地,選擇了與那個惡魔站在同一陣線。
嗡——!
空間發出一陣輕微的扭曲與波動,以白展堂為中心,一個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完全由精純精神力量與虛幻法則交織構築的獨立領域,瞬間成型!
正準備不顧一切引爆元嬰的白展堂,身體猛地一僵!他眼中那瘋狂的毀滅意誌與決絕的赴死之念,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般,瞬間被無邊無際的迷茫、困惑與深入骨髓的恐懼所取代!
在他扭曲的感知中,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沒有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黑色麵具人,沒有這片血腥的秘境入口,沒有那些慘死的同門屍骸!
他仿佛瞬間墜入了一個永無止境、光怪陸離的噩夢輪回之中!
時而是他那慘死的孩兒白麒,渾身浴血,麵目猙獰地向他索命,聲聲泣血地質問他為何不能替自己報仇;時而是七寶穀的山門被無數妖魔攻破,曆代祖師的基業在他手中毀於一旦,無數弟子長老的怨魂在哀嚎;時而是他苦苦追求、卻始終無法突破的元嬰中期瓶頸,化作了一張張巨大而猙獰的鬼臉,無情地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時而是他內心最深處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貪婪、野心與陰暗欲望,被無限放大,如同最甜美的毒藥,誘惑著他走向更深、更黑暗的毀滅深淵……
無數真假難辨、卻又無比真實的幻象,如同億萬柄無形的、淬了劇毒的尖刀,精準無比地刺入他心神意誌最脆弱、最不堪一擊的縫隙!
他的意識在這些足以讓任何道心堅定之士都為之崩潰的恐怖幻境中,被反複撕扯、衝擊、碾磨!
那原本已經凝聚到極致、即將爆發的元嬰之力,如同失去了指揮的軍隊般,瞬間變得混亂不堪,狂暴的能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甚至開始出現反噬自身的恐怖跡象!
好機會!
楚焰幾乎是在那粉色霞光籠罩白展堂的同一瞬間,就通過那微妙的靈魂連接,“看”到了白展堂此刻的狀態——心神徹底失守,靈力暴走逆行,精神意誌如同風中殘燭,在無邊幻境中苦苦掙紮,完全變成了一個破綻百出、毫無防備、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他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沒有絲毫的猶豫與遲滯!
“幽焰……噬魂!”
楚焰的身影如同鬼魅夜梟,又似離弦之箭,瞬間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欺近到白展堂身前!
那纏繞著凝練紫黑色火焰的右手,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如同死神探出的奪魂之爪,直接印向了白展堂的眉心祖竅——修士神魂之所在!
這一次,幽焰之力不再是之前那種大範圍的外放侵蝕,而是被楚焰以極致的控製力,凝聚成了一點純粹的、凝練到極致的、足以洞穿並湮滅靈魂本源的毀滅之芒!
噗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