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塵埃尚未落定,新的陰雲已在長安上空凝聚。
裴元澈站在新建地宮的入口。
“母蠱”,那團蠕動的血肉,此刻正被禁錮在最深處的玄鐵囚籠中。
四周牆壁,黑曜石鋪就,上麵是道門高人親手刻下的鎮邪符文,筆走龍蛇,閃爍著微弱的靈光。
可裴元澈依舊感到不安,一種源自本能的警惕。
“將軍,時辰已到,可以落閘封印。”一名皇城司的副將躬身道。
裴元澈沒有回應,他邁步走下階梯,到玄鐵囚籠前。
囚籠之內,“母蠱”靜靜懸浮,表麵的肉芽不再瘋狂舞動,收斂成一個醜陋的肉球。
“該死。”裴元澈低聲咒罵,他想起了狄公的話。
“任何試圖研究、利用它的想法,都將是另一場災禍的開端。”
“將軍?”
“封印暫緩。”
“去,立刻請林琛帶他的鏡子過來。”
“快!”
……
皇家禁苑,秘閣,這裡是帝國的記憶禁區。
一排排頂天立地的書架,守護著那些被時光遺忘的秘密。
狄仁傑的手指劃過一卷殘破的獸皮,上麵的文字並非當今任何一種字體,更像是一種原始的圖騰。
“狄公,這裡。”林琛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狄仁傑走過去。
林琛正蹲在一個布滿蛛網的木箱前。箱子已經朽爛,裡麵是幾卷散亂的竹簡,用細麻繩捆著,許多竹簡已經斷裂,字跡模糊不清。
“這是前朝一位史官的手劄。”
“這位史官因為記錄了一些‘不該記錄’的東西,全家被抄斬。”
“他的手劄也被列為禁書,藏於此處。”
狄仁傑接過一卷尚算完整的竹簡。
上麵的字跡是用一種特殊的墨寫成,千年不褪。
“……夏商之前,有國,名‘噬魂’。”
“其民不事稼穡,不敬鬼神,唯祭神木。”
“神木通天,結魂果,食之,可得長生,可役鬼神。”
“國主自稱‘噬魂之主’,以萬民魂魄為祭,求神木恩賜……”
“……天神怒,降天火,神木斷折,其國崩塌,沉於地底,萬古不見天日。”
“然,神木之心不滅,其魂不散。”
“遺民攜神木之心,遁入塵世,不知所蹤……”
後麵的竹簡已經斷裂,內容缺失。
狄仁傑放下竹簡,與林琛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
一個比夏商更古老的王朝。
一個以吞噬魂魄為國本的文明。
那地宮裡的“母蠱”,難道就是傳說中不滅的“神木之心”?
就在這時,一名不良人急匆匆地跑進秘閣。
“狄公!裴將軍急報,地宮有異!”
……
當林琛抱著陰陽魚骨鏡趕到地宮時,裴元澈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
“它在動。”
裴元澈言簡意賅。
林琛沒有說話,他走到玄鐵囚籠前,舉起了手中的鏡子。
“它在與什麼東西共鳴。”林琛的聲音有些吃力。
“它的力量,正在被另一個源頭牽引。”
“方向……在長安城外。”
“似乎與地脈的走向有關。”裴元澈的目光驟然銳利。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狄仁傑。
那是在命魂閣,從“影王”心腹身上搜出的那枚特殊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涼,上麵刻著一種猙獰而古老的紋路。
“狄公,你看這個。”
狄仁傑剛剛趕到,他接過令牌,又看了看林琛從竹簡上拓印下來的那些圖騰文字。
他的手,微微一顫,令牌上的紋路,與竹簡中記載的,“噬魂之國”王室護衛的徽記,有七分相似。
“影王……”
“命魂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