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裴元澈指尖一痛。
他咬破食指,血珠從傷口滲出。
地宮之內,陰冷潮濕,遍地狼藉,哪裡有半分紙張可尋。
裴元澈沒有片刻遲疑,撕拉一聲,扯下了自己官袍內襯最貼身的一塊白綢。
狄仁傑的聲音仍在回蕩,沙啞卻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
“神主欲醒,國之將亡!”
這八個字,便是即將用鮮血寫就的警示,每一個筆畫都重若泰山。
不良人最高等級的血鴉密信,一旦發出,長安必將天翻地覆,再無轉圜餘地。
裴元澈將那塊白綢在殘存的火把光芒下勉強鋪平。
手臂沉穩如鑄,沒有半分顫抖。
他以指為筆,蘸著自己滾燙的鮮血,在那塊白綢上,重重落下了第一個筆畫!
字字千鈞。
裴元澈的手沒有抖。
血為墨,指為筆。
八個血字,迅速顯現在白綢上。
寫完,他望向身邊一名浴血的漢子,張虎。
跟了他十年,從西域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
“老張。”
“在。”張虎聲音嘶啞,一條手臂軟垂,顯然已斷。
“血鴉令。”裴元澈將血綢塞進他懷裡,“最高等級,星夜馳報,直抵聖聽。”
“明白。”
張虎不多言,貼身藏好血書,對著裴元澈和狄仁傑,重重磕了個頭。
“狄公,裴帥,保重。”
他轉身,如獵豹般衝入來時的一條岔道。
不良人勘探出的備用逃生路,狹窄,但能最快抵達地麵。
以命傳訊。
張虎身影消失的刹那。
嗡——
一道無形聲波自黑暗密室入口擴散。
不震耳膜,直衝腦海。
“呃啊……”
林琛第一個慘叫,七竅滲出暗紅血絲,癱軟下去,沒了聲息。
幸存的幾名不良人捂頭踉蹌,兵器脫手。
裴元澈隻覺一根燒紅的鐵釺捅入大腦攪動。
眼前發黑,喉頭一甜,一口血噴出。
狄仁傑亦悶哼一聲,扶住石壁,麵龐血色褪儘。
那是什麼東西?
蘇醒前的氣息,便如此恐怖。
“咚……咚……咚……”
跪伏的“守陵人”動了。
他們僵硬的脖子轉動,乾枯眼眶中,兩點幽綠火焰被點燃,火焰中心隱約可見與“噬魂之國”令牌相似的扭曲紋路。
不再死寂,是饑餓!對生魂的無限渴望!
為首的高大“守陵人”第一個站起。
它手中青銅戈上的幽光暴漲。
“吼!”
不似人聲的嘶吼從它乾癟喉嚨發出。
它動了,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青色殘影直撲最近的一名不良人。
那不良人剛從衝擊中緩過神,舉刀格擋。
鐺!橫刀斷裂。
青銅戈從他天靈蓋刺入,貫穿全身。
沒有慘叫。
那不良人的身體迅速乾癟,精氣神被青銅戈瞬間吸走。
“撤!”
裴元澈喉嚨裡爆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他一把將昏迷的林琛撈起,甩上肩頭,另一隻手死死攥住狄仁傑的手臂。
“護住狄公!往外衝!快!”
剩下三名不良人,沒有半分遲疑。
他們轉身便用血肉之軀鑄成最後一道屏障,擋在了裴元澈與狄仁傑身後。
橫刀交錯劈砍,刀鋒撕裂空氣。
他們用生命迎向那些蜂擁而上的“守陵人”。
腳下濕滑,全是黏稠的鮮血。
“守陵人”那些乾枯的軀體,此刻卻爆發出駭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