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的命令,就是律法。
三條漆黑的鐵鏈,再次破空而去,這一次,它們的目標不再是江岸,而是繁華的江都城內。
公主的親兵,效率高得可怕。
不到一個時辰,江都城內,三座府邸同時被鐵蹄踏破。
運河司大使趙明誠,正在安撫受驚的家眷,就被一條鐵鏈鎖住脖子,從溫暖的內堂拖拽而出。
鹽鐵轉運副使李德佑,剛剛換下濕透的官服,準備寫一封奏折向長安表功,就被撞開的大門和隨之而來的鐵鏈,驚得魂飛魄散。
江都府尹王之渙,最為不堪。
他本就心虛,正準備收拾金軟細軟連夜出逃,人剛到後門,就被從天而降的護衛一腳踹翻在地。
“砰!砰!砰!”
三聲悶響,三位在揚州跺一跺腳官場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被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柚木甲板上。
“狄仁傑!”
江都府尹王之渙最先反應過來,他掙紮著爬起身,官帽歪了,袍服上儘是汙泥,卻還想維持著最後的體麵。
“你這是何意?本官乃朝廷二品命官,江都府尹!你無憑無據,憑什麼鎖拿朝廷大員?”
“沒有憑據?”狄仁傑甚至沒有看他,隻是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陳光謙。“他的供詞,算不算憑據?”
“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王之渙立刻反駁,“陳光謙為一己私怨,水淹江都,已是萬死之罪!他為求活命,攀咬構陷,其心可誅!狄公一生斷案如神,豈能聽信此等罪人之言?”
“攀咬構陷?”狄仁傑終於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王府尹,陳光謙說,你府上的繡娘,連夜趕製了三百麵黑蓮花旗。不知,本官現在派人去你府上,還能不能搜出剩下的布料和絲線?”
王之渙的臉色,瞬間煞白。
“你……你血口噴人!”
“李副使,陳光謙說,是你教他如何蠱惑水師,說陛下年邁,太子仁弱,大唐將亂。這些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執筆人’教你說的?”
李德佑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狄仁傑的目光,落在了從頭到尾都低著頭,一言不發的運河司大使趙明誠身上。
“趙大使。”
“歸墟水閘的圖紙,是你親手交給陳光謙的。”
“‘執筆人’的每一道命令,也是由你傳遞的。”
“他們二人,一個出謀,一個出力。而你,是那根穿針引線的線。”
“本官說的,對嗎?”
“狄公……狄公饒命……”他猛地抬起頭,涕淚橫流,“下官……下官也是被逼無奈!都是‘執筆人’!都是他逼我這麼做的!”
“哦?”
“趙明誠!你休要胡說!”
“狄公明鑒!那‘執筆人’手眼通天,他拿住了下官的把柄,下官若不聽從,全家性命不保啊!”
“狄公,隻要您能饒下官一命,下官願意將功折罪!下官知道‘執筆人’的一個秘密據點!”
此言一出,王之渙和李德佑的臉上,血色儘褪。
林琛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出狗咬狗的鬨劇。
“夠了。”
太平公主緩緩走下高台,銀色的戰靴踩在甲板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狄公,本宮說過,我沒興趣看審案。”
“也沒興趣聽他們誰是被逼的,誰是無辜的。”
“本宮隻知道,揚州亂了,江都淹了。”
“陛下,很生氣。”
“鏘——”
長刀出鞘,寒光四射。
太平公主掂了掂手中的刀,然後,她將刀柄,遞向了狄仁傑。
“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