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績!怎麼會是他?怎麼會這麼快?
“媽媽?”
“慌什麼!”青姨猛地回神,厲聲低喝,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
她是大風大浪裡闖出來的人,平康坊裡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今天要是先自亂了陣腳,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條。
“他帶了多少人?”
“就……就四五個人,都守在院子裡。丘……丘中郎將一個人在前廳喝茶。”
“知道了,你先下去,就說我稍作梳妝,馬上就到。上最好的茶,點最好的香,彆怠慢了貴客。”
“是,媽媽。”小翠得了主心骨,連滾帶爬地去了。
青姨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才發現自己的後心已經濕透了。
她看向林琛:“他不是來尋歡作樂的。他是衝著‘異香’來的,他一定是來查那具女屍的……我們……”
“我知道。”林琛打斷了她。
“他不是來查女屍的。”
“什麼?”青姨一愣。
“他是來查我們的。”林琛走到桌邊,拿起之前裴元澈沒喝完的涼茶,聞了聞又放下。
“從我們開始打聽‘異香閣’,從裴將軍去羽林衛灌酒套話,我們就已經不是完全的‘暗處’了。對方的網很大,稍有觸動,就會有反應。”
“丘神績現在過來,不是因為他掌握了證據,而是因為他察覺到了異動。他這是在投石問路。”
“他用‘異香’做借口,就是想看看,我們的反應。如果我們驚慌失措,或者矢口否認,恰恰就證明我們心裡有鬼。”
青姨順著他的思路想下去,心頭的迷霧被一點點撥開。
“所以,我們不能躲,也不能認……”
“不。”林琛搖頭,“我們不但要認,還要熱情地認。”
“他要品鑒‘異香’,我們就給他一份天底下獨一無二的‘異香’。”
青姨徹底糊塗了:“我們去哪裡給他找‘異香’?”
林琛沒有回答,他走到床邊,看了一眼仍在昏睡,臉頰燒得通紅的小男孩。
然後,他轉身對青姨說:“青姨,你是這春風樓的主人。現在,該你上場了。”
“記住,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隻是個八麵玲瓏,唯利是圖的生意人。一個手眼通天的中郎將親自登門,對你來說,是天大的機緣。你要做的,就是想儘辦法巴結他,討好他。”
“好。”
“林少卿,我這春風樓的安危,還有殿下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說完,她拉開門,嫋嫋娜娜地走了出去。
春風樓前廳。
丘神績端著茶碗,用碗蓋撇著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身後站著兩個彪形大漢,一身的煞氣。
“哎呀,什麼風把丘中郎將給吹來了?真是讓我們這小地方蓬蓽生輝啊!”
一陣香風襲來,青姨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對著丘神績盈盈一拜。
丘神績這才緩緩抬起頭,那雙三角眼裡閃著陰鷙的光。
“青姨,”他放下茶碗,聲音不陰不陽,“本將不請自來,沒打擾你做生意吧?”
“瞧您說的!”青姨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親自為他續上茶,“您肯來,是給我天大的麵子。彆說做生意,就是把這樓拆了給我重蓋,那也是我的榮幸。”
“嗬嗬,青姨還是這麼會說話。”丘神績皮笑肉不笑,“本將今天來,不是來聽你奉承的。”
“那是自然,您是大忙人,奴家懂。”青姨順勢接話,“不知中郎將大人駕臨,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丘神績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我聽說,你這裡,最近到了一批上好的‘異香’?”
來了!
青姨心中一凜,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中郎將大人真是消息靈通!不過,那可不是什麼‘異香’,是西域商人剛帶來的幾味罕見的香料,奴家自己還沒舍得用呢。”
“哦?”丘神績的眉毛一挑,“既是好東西,為何藏著掖著?拿出來,讓本將開開眼。”
“這……”青姨故作為難,“不瞞您說,這香料性子烈,還在炮製當中,怕衝撞了貴人。不如等奴家炮製好了,第一時間給您府上送去?”
“不必了,本將今天,就想見識見識。”
他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古樸的紫檀木盒。
“媽媽!媽媽!您要的‘安神香’,張伯……張伯他給送來了!”
青姨心裡咯噔一下,張伯?是那個禦醫?他怎麼這時候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嗬斥,丘神績的注意力已經被那個木盒吸引了過去。
“安神香?”他眯起眼睛,“本將怎麼沒聽過這種香?”
“回……回大人,”小丫鬟被他的氣勢嚇得直哆嗦,“這是張伯用古法炮製的,能……能靜心凝神,驅邪避穢……”
“拿過來。”丘神績命令道。
小丫鬟求助地看向青姨。
青姨心中念頭飛轉,索性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