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的筆尖在紙上飛快地移動,時而停頓,擰眉思索,時而又疾書數行。
林琛沒有去催促,他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柄被磨得光滑的石杵上。
那石杵常年用來搗碎堅硬的藥材,本身就蘊含著一股厚重沉凝的氣息。
他想到的“刺激”,並非是簡單的外力。
蠱蟲是活物,對外界的凶險有著近乎本能的感知。
尋常的藥力是“麵”,而他需要的,是一個“點”。
一個能精準傳導力量,卻又不會造成實質傷害的點,去持續不斷地騷擾,去打破冰蠶幼蟲盤踞的安逸巢穴。
終於,張伯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筆。
“林少卿,藥方……好了。”
林琛走上前,接過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藥方。
上麵的字跡剛勁有力,但細看之下,卻能發現幾處微不可查的顫抖。
方子上羅列的藥材,每一樣都讓林琛的心往下沉一分。
“九陽草,離火石,千年血參,還有……金蟾膽?”
這些東西,彆說尋常百姓,就是王公貴族,也未必能輕易見到。
九陽草隻生於至陽至熱的火山灰旁,離火石更是傳說中天外隕鐵的一種,蘊含著不息的火氣。
“張伯,這方子……”
“此方名為‘焚陽三疊’。”張伯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沙啞,“以離火石之氣為基,燃九陽草之烈為焰,再以血參之氣血為引,三股純陽之力層層疊加,在殿下體外形成一個‘烘爐’。”
“冰蠶畏火,一旦感受到這股純陽之氣,便會躁動不安。屆時,再以金蟾膽的腥氣為誘餌,塗抹於殿下脖頸的胎記之上,引它出體。”
“但此法凶險萬分,稍有不慎,純陽之氣便會反噬入體,屆時殿下不是被寒毒凍結,而是會被活活‘燒’死。其中的火候、時辰、藥量,差之毫厘,便是天壤之彆。”
“老朽……老朽行醫一生,從未用過如此霸道的方子。這……這是在賭命。”
藥房的門被猛地推開,青姨快步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小翠帶來的那份喜悅和期盼。
“張伯!林少卿!小翠說有辦法了?”
她的聲音在看到兩人沉重的臉色時,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林琛手中的藥方上,她隻掃了一眼,臉色就瞬間變得慘白。
作為春風樓的主人,迎來送往,什麼珍奇寶貝沒聽說過,這方子上的東西,她比誰都清楚其分量。
“這……這是救人的藥方?這簡直是要把人放進火裡烤!”
“是救人,也是殺人。”林琛將藥方遞給她,“我們沒有選擇了,青姨,要麼坐等七日後他徹底‘死去’,要麼,就賭這一把。”
“賭!為什麼不賭!”她咬著牙,將藥方緊緊攥在手裡,“他都已經被逼到這條絕路上了,我們還有什麼不敢賭的!不就是些藥材嗎?我就是把這神都翻過來,也得給它湊齊了!”
“林少卿,你吩咐,我們該怎麼做?”
“青姨,你立刻派人,動用你所有的門路,去尋找這些藥材。尤其是九陽草和金蟾膽,不計任何代價,必須在三日內拿到手。”
“好!”
“另外,派一個最信得過的人,將這份藥方的拓本,火速送去給裴將軍。告訴他,我們需要‘離火石’,此物多為軍中鍛造神兵所用,或是被方士收藏煉丹,讓他想辦法。”
“明白。”
“張伯,”林琛轉向老者,“勞煩您準備一個足夠大的浴桶,以及炮製這些藥材所需的一切器具。我們需要一間絕對安靜,不受打擾的密室。”
“老朽這就去辦。”張伯領命,轉身便開始在藥房裡翻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