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對付牧青白呢?”
呂騫在麵對太師的時候,忍不住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岑清烽似乎毫不意外呂騫會有此一問。
岑清烽挽起袖子,用繩子做襻膊交叉在身後,綁住袖口,將水桶裡的魚放進池塘。
呂騫有些著急的追問道:“難道太師您也覺得牧青白難以對付嗎?”
岑清烽拿取水桶邊的汗巾擦乾淨手,“你覺得牧青白是個怎麼樣的人?”
呂騫認真的回答道:“沉穩,果決,狠辣,陰險,老成。”
岑清烽淡笑道:“這都是牧青白的品質,我換個問法,你覺得牧青白是個人嗎?”
呂騫愕然,罵人?不對,太師怎麼會跟牧青白那個陰險小人一樣陰陽怪氣?
“如果有人罵你呂騫是個數典忘祖的虛偽狗賊,你會怎麼樣?”
“我會跟他拚命。”
岑清烽點點頭:“這就是你與牧青白的不同之處,牧青白是:如果你觸碰到了我的底線,那我的底線應該還可以再往下放一放。你說我是數典忘祖的狗賊?好啊,那我就更加數典忘祖給你看!”
呂騫怔了怔,一時無言以對,貌似牧青白確實是這樣的人。
“牧青白太狠了,他對自己狠,所以能對彆人更狠!他不要名聲,甚至不怕被人罵,不怕被一個人辱罵,更不怕萬人唾罵!他什麼利都不圖,他可以把所有人當成棋子,哪怕是他自己!”
呂騫聞言不由得沉默。
“當一個人擁有了什麼,就害怕會失去!牧青白不怕,所以你們鬥不過他!但並非沒有辦法遏製他。”
呂騫忍不住說道:“太師,柴鬆都被他扳倒了!”
“柴鬆老了!老了的人,他要愛惜的東西也就變多了,遲疑疑慮就會變多,這些東西多了,就輸了,如果陛下不及時出手,柴鬆一定會死在那個雪夜。”
呂騫麵帶思量。
岑清烽笑問:“是不是在思考,為什麼陛下不借牧青白的手,直接除掉柴鬆,一了百了?”
“太師明鑒,呂騫愚鈍!”
“柴鬆盤踞朝堂多年,他一個相位可不隻是他一人之權利那麼簡單,他下麵有一張權利網還在朝堂與州縣,陛下要除相權,不隻是除柴鬆一人,還有他的黨羽!試想就連柴相都不得好死,他手底下這些人,豈不都如驚弓之鳥,怕就怕他們魚死網破。”
呂騫趕忙道:“呂騫受教!”
“你不是想不明白,隻是看不到那麼遠,所以我叫你不要涉足朝堂,太亂,太累,你這個年紀,還是好好寫字吧!”
呂騫又問道:“那牧……”
岑清烽打斷道:“不要想著對付牧青白!”
呂騫半句話在嘴邊,生生止住,想問為什麼,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岑清烽笑道:“除非你能比牧青白還沒底線,比他還不是人。他孤家寡人一個,你能拿住他什麼軟肋?他沒有軟肋,但你有,你有子嗣,有門生愛徒,還有一輩子積攢起來不容瑕疵的好名聲。”
“天縱奇才,謀算似妖!但其目中無人,膽大包天!若無人遏製,隻怕會成為隱患!”
“有的,他有道德。他這一路鬨過來,可見有危害百姓,禍及國家的舉動嗎?”
“隻是靠他個人的道德約束,總歸讓人擔心!”
岑清烽忽然想起了誰似的,露出微笑:“倒是有個人能與他抗衡。”
“噢?是誰?”
岑清烽悠閒的往池塘扔下魚食:“是個沒底線的人。”
呂騫疑惑的問道:“是太師的故人?”
“算是,入京以來在路上見過,但他太無恥,實在是恥於相見!”
岑清烽喂完魚,說道:“替我照顧好它們,我得走了。”
“太師才剛回來,又要離京?”呂騫趕忙說道:“太師,正值多事時節,您不在京坐鎮,我等實在難以招架!”
岑清烽笑道:“嗬嗬,京城是一座巨大的棋盤,我要執子,當然要在棋盤外。”
“已經入冬了,您要到哪去?”
“去哪都行,隻要不在棋局內,否則對手會一眼認出我在執棋,那他要防著我了!下棋嘛,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出奇才能致勝!”
岑清烽說完,人已在門外,駕了牛車緩緩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