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4月的烏魯木齊,春寒仍未褪儘,清晨的陽光裹著料峭的風,灑在市法院工地的腳手架上。陳默戴著安全帽,工裝褲膝蓋處沾著水泥漬,正蹲在地上與施工隊長核對瓷磚鋪貼圖紙。他手中的卷尺在磚縫間來回丈量,眉頭緊鎖,嘴裡喃喃自語:“衛生間牆麵磚的排版還是得再調整,不然腰線位置不對,整體美感就毀了。”
遠處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趙修偉背著畫夾,氣喘籲籲地跑來。他的藏青色外套被風吹得鼓起來,臉上還帶著趕路的紅暈:“陳哥!圖紙我改好了,您看看!”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展開畫紙,上麵是法院大廳吊頂的手繪效果圖,線條流暢,光影明暗處理得恰到好處。
陳默接過圖紙,眼神瞬間亮了起來。他用鉛筆尖指著圖上的一處:“修偉,這裡的石膏線花紋如果換成簡化版的歐式卷草紋,既能降低成本,又能和整體現代簡約的風格更搭,你覺得咋樣?”趙修偉眼睛一轉,立刻拿起鉛筆在旁邊勾勒起來,邊畫邊說:“陳哥,我懂了!這樣線條更利落,和牆麵的米黃色乳膠漆也更協調!”
兩人正討論得熱烈,工地對講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陳工!材料員小劉在工地門口,說地磚到貨了,您快來驗收!”陳默應了一聲,轉頭對趙修偉說:“走,去看看磚的質量。”
倉庫裡,材料員劉建國正指揮著工人卸貨,幾摞地磚堆得整整齊齊。陳默蹲下身,隨機抽出一塊,用鑰匙輕輕刮擦磚麵:“聽聲音,要是清脆,說明瓷化程度高;再看平整度……”他將兩塊磚的邊對在一起,眯著眼仔細查看縫隙,“有誤差就得退貨,法院項目可容不得半點馬虎。”趙修偉在一旁認真記錄,時不時點頭,眼神裡滿是敬佩。劉建國擦了擦額頭的汗,憨厚地笑道:“陳工放心,這批磚我盯著供應商選的,質量差不了!”
驗收完地磚,日頭已近正午。陳默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趙修偉說:“走,帶你去公司見見老大,以後你就在這兒正式上班了。”
現代工美裝飾公司位於銀川路的那棟二層自建樓在陽光下泛著暖黃色的光。院子裡堆放著各種裝修樣品,石膏線、馬賽克瓷磚、實木踢腳線錯落有致。推開雕花鐵門,一股混合著木料清香和油漆味的氣息撲麵而來。
二樓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陳默抬手敲門:“老大,我帶修偉來了。”“進來。”屋內傳來謝安寧低沉的聲音。
推開門,謝安寧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前攤著厚厚的項目計劃書。他穿著深灰色西裝,國字臉線條硬朗,指間夾著的香煙騰起嫋嫋青煙。看到兩人進來,他抬了抬眼,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陳默和趙修偉拘謹地坐下。謝安寧目光落在趙修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聽說你學美術的?”趙修偉緊張得搓著衣角,臉漲得通紅:“是……是的老大,我在伊犁州教育學院學的水彩畫,也學過室內設計基礎。”
謝安寧拿起桌上的鋼筆,在紙上隨意畫了個不規則圖形:“就這個形狀,你當場說說怎麼設計成接待區的背景牆。”趙修偉愣了一下,隨即鎮定下來,從畫夾裡抽出紙和筆,快速勾勒起來:“老大,我建議用文化石做基底,再嵌入這種不規則的鏡麵不鏽鋼條,燈光打上去既有層次感,又顯現代感……”
謝安寧聽著,眉頭漸漸舒展,嘴角微微上揚:“有點想法。以後跟著陳默,多學點施工工藝,彆光會紙上談兵。”趙修偉連忙點頭,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謝謝老大!我一定好好學!”
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一個紮著馬尾的年輕女子抱著一摞文件走進來。她穿著淡藍色職業裝,眼神靈動:“老大,這是檢察院項目的預算表。”看到陳默和趙修偉,她笑著點點頭:“陳工也在啊。”陳默介紹道:“這是新來的設計師趙修偉,這是公司的財務主管李娟姐。”
李娟將文件放在桌上,好奇地看著趙修偉的畫稿:“小夥子畫得不錯啊,以後有不懂的財務流程儘管問我。”趙修偉靦腆地笑了笑,小聲說了句“謝謝”。
謝安寧靠在椅背上,吐了口煙圈,看向陳默:“法院項目的軟裝方案抓緊做,下周就要彙報。修偉跟著你先熟悉流程,明天開始畫施工圖。”兩人齊聲應下。
離開公司時,夕陽給烏魯木齊的街道鍍上一層金色。趙修偉走在陳默旁邊,滿臉興奮:“陳哥,今天真是開眼了!以後可得多跟著你和老大學本事!”陳默看著這個充滿朝氣的少年,想起自己初入行業時的模樣,心裡滿是欣慰:“好好乾,咱們一起把項目做好!”
春風卷起路邊的塵土,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入這座城市的暮色中。對於陳默和趙修偉來說,這一天,是新旅程的開始,也是向著夢想邁進的堅實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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