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的九月中旬，秋風裹著沙塵掠過街道，將路邊的楊樹葉染成半黃。東方一百商場外，旋轉門吞吐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玻璃幕牆上的霓虹燈廣告不斷變換著色彩。牛萍站在化妝品專櫃前，身穿統一的淺紫色工裝，脖頸係著絲巾，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和在美容店幫忙時判若兩人。
“妹子，這款麵霜真能去皺紋？”一位燙著卷發的中年婦人湊到櫃台前，口紅在嘴唇上塗得溢出邊界。牛萍立刻露出標準的微笑，露出兩顆小巧的虎牙，用帶著木壘口音卻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說道：“姐，您摸摸這質地，是法國進口的羊胎素配方，保濕緊致效果特彆好。我們商場假一賠十，您放心！”她一邊說，一邊從展示櫃裡取出試用裝，用棉簽蘸取一點，輕輕塗抹在婦人手背上，動作輕柔又專業。
這時，隔壁珠寶櫃台的小張探過頭來，擠眉弄眼地打趣：“牛萍，你這業績又要衝第一了！”小張是本地人，說話帶著濃濃的新疆普通話腔調，“昨天有個小夥子，專門來找你買粉底液，是不是看上你了？”牛萍的臉“騰”地紅了，耳尖發燙，連忙擺手：“說啥呢！人家是給女朋友買的！”她低頭整理貨架，卻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商場的中央空調嗡嗡作響，混合著各種香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牛萍時不時看向牆上的掛鐘，距離下班還有半小時，她的思緒已經飄到了陳默身上。想著他此刻應該正在辦公樓工地忙碌，安全帽下的額頭一定又布滿了汗珠，工裝褲上沾著水泥灰和木屑，就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
與此同時，陳默正站在公司新建辦公樓的二層樓頂，手裡拿著激光測距儀，眯著眼測量鋼架結構的間距。“陳工，這邊的預埋件位置好像有點偏差！”施工員小王舉著圖紙跑過來，安全帽下的臉漲得通紅。陳默放下測距儀，接過圖紙仔細查看，眉頭瞬間擰成了“川”字。他快步走到預埋件旁，蹲下身子，用卷尺反複測量，工裝褲膝蓋處的布料被粗糙的水泥地麵磨得沙沙響。
“誤差三公分，必須返工。”陳默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掏出對講機，聯係塔吊操作員調整鋼架位置，目光掃過整個施工現場，鋼筋混凝土的氣息撲麵而來，攪拌機的轟鳴聲震得耳膜發疼。遠處的天山在雲層中若隱若現，提醒著他這座城市正在快速生長，而他參與建造的每一棟建築，都是城市發展的印記。
夕陽西下，商場外的街道被染成橘紅色。牛萍急匆匆地收拾好櫃台，和同事們打完招呼，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出商場。她在公交站等車時，從手提包裡掏出小鏡子補了補口紅，又理了理頭發。公交車搖搖晃晃地行駛在街道上，她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心裡盤算著晚上要給陳默做什麼好吃的。
推開家門，一股飯菜的香味撲麵而來。陳默係著牛萍買的藍色圍裙，正在廚房裡翻炒著土豆片，燃氣灶的火苗舔著鍋底，發出呼呼的聲響。“回來啦！”陳默轉頭笑道，臉上沾著一點油煙，“今天工地收工早，就想著給你露一手。”他關掉火，將土豆片盛到盤子裡，動作利落。
牛萍走過去，從背後環抱住陳默的腰，臉頰貼在他後背上，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和淡淡的汗味。“今天商場來了個大客戶，買了好幾套護膚品。”她聲音裡帶著自豪，“對了，陳默，馬上八月十五了，我想回木壘看看爸媽和弟弟。”
陳默的身體微微一僵，他轉過身，雙手搭在牛萍肩膀上，目光認真地看著她。牛萍發現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應該是在工地累了一天，可眼神依然溫柔。“這麼突然？”陳默輕聲問，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肩頭，“我這邊工地正趕工期，恐怕抽不出時間陪你回去。”
牛萍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隨即又強擠出笑容：“我知道，你工作重要。我就是有點想家了，都好久沒見家人了。”她咬著嘴唇，睫毛低垂，手指揪著陳默圍裙上的線頭。
陳默心裡一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彆不開心，”他歎了口氣，“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這樣，我跟工頭商量下，爭取請兩天假，陪你一起回去。”他的話讓牛萍眼睛一亮，單眼皮的眼睛裡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真的？”牛萍雙手抓住陳默的胳膊，聲音裡滿是期待，“可是工地那邊……”
“沒事，我安排得好。”陳默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不容易確定關係，哪能讓你一個人跑那麼遠。”他轉身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對了，給你買了個小禮物。”
牛萍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條銀色的項鏈，吊墜是個小巧的月亮造型。“八月十五戴這個正合適。”陳默說著，拿起項鏈，輕輕為她戴上，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脖頸，引得她微微一顫。
牛萍摸著項鏈，眼眶有些發熱：“陳默，你對我真好。”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窗外，暮色漸濃，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兩人坐在餐桌前，吃著陳默做的飯菜，商量著回木壘要帶的禮物。牛萍說要給媽媽買件新衣服，給弟弟帶些學習用品。陳默認真地聽著，時不時補充兩句，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在工地請假，安排好工作。
這個即將到來的中秋，對他們來說，不僅是團圓的節日，更是兩人關係的又一次升溫。在這座城市裡奮鬥的日子雖然辛苦，但因為有了彼此，未來的路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艱難。而木壘的家人，也即將見到這個讓牛萍心心念念的男人，一場充滿期待的團聚，正在前方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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