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因為殷三嬸的到來格外熱鬨。梅一諾卻還是敏銳注意到,殷政鶴眼底始終籠著一層陰翳。
年夜飯後,她在茶室找到老父親。
“給您把個脈。”
她扶著腰坐下,殷政鶴慈愛看著她,“不去休息會兒?”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著了。您先彆說話。”
茶室裡檀香嫋嫋,梅一諾手指輕輕搭在父親腕間,片刻後她鬆開手,“您最近睡得不好,工作很重?”
小老頭的脈象明顯肝鬱氣滯,他怕不是忘了,自己之前癌過。
殷政鶴笑著搖頭:“年紀大了都這樣,覺少。”
“爸,”她聲音很輕,“您知道的,有些事就算您不說,我想知道也會有彆的法子……”
殷政鶴垂眸,姑娘的本事,沒人比他更清楚,孩子這麼敏銳,是在意他,又如何舍得她再受累?
他摩挲著茶杯,斟酌道:“原本打算下半年退下來,多陪陪你和孩子……”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眉心擰出幾道深痕。
梅一諾靜等著,小老頭不是舍不得權利,現在猶豫了,那麼變量是什麼?
“你懷孕的事,你二嬸頗有微詞。”殷政鶴終於開口,聲音裡是少見的冷沉,“跟你說這個,是想叫你明白,親人間,也會有利益糾葛,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指望大侄子以後看顧他姑娘,還不如自己在那位置上,再深耕幾年。
梅一諾眸光微閃,沒有絲毫意外。
殷澤當初來z市,二嬸怕是就有意見。
梅一諾對二叔一家可沒多少虧欠。殷澤來z市,她沒少給他喂案子,不然也不會一回去就坐上實權位置。
自己未婚先孕,在二嬸那樣的人看來,多少有辱門楣。特彆是殷家人,多數都杵在那樣的崗位!
好在自己沒有上殷家的戶口本,真覺得丟人,完全可以把她撇開。
就是可憐小老頭,血脈相連,終究被自己所累,過年回老宅,怕是擠兌他的不止殷二嬸。
“親戚嘛……”梅一諾慢條斯理地給父親添茶,“合得來就多走動,有齟齬就保持距離。我不用仰仗他們,日子過得也不會太差。”
肚子再次被踢動了兩下,不快的情緒一掃而空,梅一諾放下公道杯,很認真道:“您不用掛心我,孩子我敢生,自然有教養的能力,您還年輕,多替自己想想,累了就下來歇歇,我也養得起您。”
殷政鶴怔了怔,隨即失笑。
“我的女兒,自然半點兒不輸他們兒子。”
孩子看的通透,能走到今天,不曾受殷家助益,何來的丟他殷家的臉?
他都是撿現成的便宜閨女,偷著樂還來不及,哪容得老二家的說三道四?
人家的兒子也用不著他來操心,大侄子還年輕,以後還是靠自己再多曆練曆練吧!
關鍵——
年前去拜訪老領導,怎麼聽那意思,自己似乎還能再往上挪挪?
他的孫子孫女旺他啊!
窗外煙花爆竹時而炸響,茶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殷三嬸風風火火闖進來:“大哥,小諾,快來吃餃子,我包了金幣餡兒的!”
父女倆相視一笑,默契地收起方才的談話。
除夕夜,終究還是該熱熱鬨鬨地過。至於那些暗潮洶湧,自有時間去見證。
過完年,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八個月的時候,梅一諾起臥變得有些吃力,原本剛百斤的人,自從懷了孕,體重飆到了一百四,人豐腴了些,肚子更是膨脹的厲害,段欣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
“要是沒你我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