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沾衣時,周羽蹲在隱霧穀竹寮的屋簷下,指尖反複摩挲著那枚血色玉簡。
蛇形紋路在他掌心若隱若現,與眉心淡紫印記相觸的瞬間,腦海裡又閃過毒仙子留下的碎片——血色祭壇上盤繞的骨龍,黑霧中若隱若現的身影,還有那句"血脈比功法更危險"。
"周師兄。"柳如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壓低的急切,"藥泥已經重新調好了,姬師姐的紫紋又深了些。"
竹簾掀起的刹那,周羽抬頭便看見姬瑤倚在木榻上。
她腕間的紫紋像條活物,正順著經脈往小臂攀爬,護脈玉在她腕間燙得發紅,卻仍固執地散發著青白微光。
見他進來,她勉強扯出個笑:"毒仙子的話......你是不是早有猜測?"
周羽喉結動了動。
昨夜他替她敷藥時,那紫紋還隻停在手腕,如今已蔓延至手肘。
他想起毒仙子看姬瑤時的眼神,像在看一件蒙塵的舊物,又像在確認什麼。"我查過宗內典籍。"他將玉簡輕輕放在石桌上,"毒脈通天錄的殘卷裡,提到過一種血脈封印術——能壓製劇毒入體,卻會讓毒性順著血脈反噬。"
姬瑤低頭盯著腕間紫紋,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榻沿:"所以毒仙子說的"舊物",是指我的血脈?"
"還有這個。"柳如煙突然插話。
她不知何時摸出塊染了毒漬的青竹帕子——正是昨夜周羽留在石桌上被腐蝕的那塊。
帕子邊緣的暗紋在燭火下泛著幽藍,"我用洗髓水漂了半宿,才看出這是青嵐宗禁閣的標記。"
竹寮裡的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周羽的瞳孔驟然收縮——禁閣的帕子,隻屬於曆代大長老。
而現任大長老......正是韓風。
"所以毒仙子給的玉簡,是突破口。"姬瑤突然握住周羽的手腕,她掌心的溫度比護脈玉更燙,"我查過隱霧穀的毒霧走向,叛徒總部應該在西南方的枯骨山脈。
那裡三百年前是毒修老巢,後來被青嵐宗封印了。"
柳如煙從懷中摸出張皺巴巴的地圖,用炭筆在枯骨山脈處畫了個圈:"我今早溜去藥堂,聽見兩個雜役說,最近有穿黑紋道袍的人往那邊運朱砂和骨粉——都是設陣的材料。"
周羽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圖上。
枯骨山脈的位置,恰好與玉簡裡血色祭壇的方位重疊。
他望著姬瑤腕間的紫紋,又想起毒仙子說的"召喚主使",喉嚨發緊:"我去潛入總部。
你們在外圍策應,萬一暴露......"
"不行。"姬瑤猛地坐直,紫紋因動作劇烈而泛起黑邊,"你現在是築基後期,韓風是元嬰初期,就算易容......"
"我有這個。"周羽指了指眉心的印記。
自從在洞穴裡聽見龍吟後,那印記便時不時發燙,昨夜甚至幫他逼出了半根毒針。
他想起毒仙子臨走前說的"血脈比功法更危險",心裡突然有了底,"而且,我需要確認......我的血脈,是不是和那些遠古記載有關。"
姬瑤的唇抿成一條線。
她望著周羽眼底跳動的紫芒,想起宗內古籍裡"毒龍現世,天地為爐"的記載,喉間泛起酸澀。
柳如煙卻已開始收拾藥囊:"我去準備迷香和縮骨丹,子時三刻在穀口老槐樹下碰頭。
姬師姐......"她頓了頓,將最後一管藥泥塞進姬瑤手裡,"你得留著護脈玉的靈力,萬一周師兄需要接應。"
子時的風裹著鐵鏽味。
周羽站在枯骨山脈的入口處,易容成的叛徒弟子裝扮有些鬆垮——他特意選了個身材微胖的弟子模樣,好藏住腰間的烏木囊。
山脈裡的石頭泛著青黑,像被毒霧浸了幾百年,遠處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得人心慌。
"聽說韓長老要在月圓夜開壇?"
"噓!
那是召喚毒祖的儀式!
我昨日看見他從密室裡搬出個龍形骨架,那骨頭白得滲人,上麵全是毒紋!"
"毒祖?不是說毒脈通天錄的創始人早死了嗎?"
"笨!
沒聽長老說?
那毒祖是遠古毒龍的殘魂!
隻要召喚成功,韓長老就能借毒龍之力突破化神,到時候青嵐宗......"
腳步聲漸遠,周羽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貼著山壁往深處挪,耳尖還響著"毒龍殘魂"四個字——這與他在玉簡裡看到的龍形骨架完全吻合。
轉過三道石梁,他終於看見那座被黑布籠罩的石屋,門楣上的毒紋在月光下泛著幽光,正是叛徒口中的"密室"。
門閂是用毒鋼鑄的,周羽摸出柳如煙給的縮骨丹,指尖剛觸到門閂便被燙得縮回——上麵塗了蝕骨毒。
他咬咬牙,運起血脈裡的熱流,那股從眉心湧下的暖意竟真的化解了毒性。
門"吱呀"一聲開時,黴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石桌上堆著半人高的古籍,最上麵那卷的封皮上,赫然寫著"毒脈通天錄·上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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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的手在發抖。
他快速翻頁,泛黃的紙頁上畫著各種毒陣圖,還有一行行扭曲的古字:"......毒龍一族,掌天地毒脈,以萬生為爐,以己身為祭......後因貪念,觸怒天道,全族血脈被封......"
"原來毒脈通天錄,是毒龍一族的禁術。"周羽喃喃自語,指尖停在某頁插圖上——那是個眉心有紫紋的少年,與他的模樣竟有七分相似。
更下方的小字讓他如墜冰窟:"血脈覺醒者,即為毒龍轉世,當為祭......"
山風突然灌進密室,吹得燭火劇烈搖晃。
周羽猛地抬頭,門外的月光被一道陰影遮住。
他聽見皮靴碾過碎石的聲響,還有那道熟悉的陰鷙嗓音,正從身後緩緩傳來:
"好個青嵐宗的廢柴弟子,竟能摸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