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門楣的毒紋在月光下泛著幽藍，韓風的陰影將周羽整個人籠罩在石牆與他之間。
這位元嬰初期的長老負手而立，玄色道袍上的金紋蛇在風裡吐著信子，左眼角的疤痕隨著嘴角的冷笑扭曲成刀："我讓雜役故意說運朱砂的事，又在藥堂放了張破地圖——小崽子，你果然順著餌咬上來了。"
周羽後背抵著堆古籍的石桌，掌心沁出的冷汗沾濕了《毒脈通天錄·上古篇》的頁腳。
他聽見門外傳來金屬摩擦聲，至少有七八個叛徒弟子正握著淬毒短刃圍上來。
喉結動了動，他強迫自己去看韓風腰間晃動的玉牌——那是青嵐宗大長老的信物，此刻卻在月光下泛著死灰。
"韓長老好手段。"周羽的聲音穩得連自己都驚訝，右手悄悄摸向石桌邊緣一道極淺的凹痕。
方才翻書時他注意到，這些古籍的擺放位置與毒脈圖錄裡的"困龍陣"暗合，最底下那卷《毒傀飼育法》的書脊壓著塊凸起的青石板——這是毒修密室常見的機關觸發點。
韓風的目光掃過他微顫的指尖，忽然笑出聲："你以為碰那機關就能逃？
三百年前我親手拆了枯骨山脈所有陷阱，連毒霧走向都改了。"他抬手打了個響指，門外立刻傳來重物滾動聲，"不過你來得正好，毒祖祭壇缺個血祭的引子——"
話音未落，周羽的指尖重重按在凹痕上。
石桌下傳來悶響，原本堆著古籍的木架突然向兩側錯開，露出個半人高的暗格。
暗格裡的青銅罐"當啷"墜地，黑綠色毒霧瞬間噴湧而出——那是三百年前毒修用來困敵的"腐骨霧"，連元嬰修士的護體靈氣都能腐蝕。
"臭小子！"韓風的瞳孔驟縮，護體靈氣剛撐起便被毒霧蝕出細密裂紋。
他揮袖震碎青銅罐，卻見周羽已經撞破後窗躍入夜色。
山風卷著毒霧灌進來，幾個反應慢的叛徒弟子剛捂口鼻便發出慘叫，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周羽在石梁上狂奔，靴底蹭過的青黑岩石泛著滑膩的黏液。
他能聽見身後追兵的吆喝，還有韓風暴怒的低吼："彆讓他跑了！
抓住活的！"眉心紫印灼燒著往四肢竄，這股熱流竟自動包裹住他的經脈，連吸入的毒霧都被灼成了青煙——原來這血脈之力，天生能克毒修的術法。
"周師兄！"
熟悉的女聲混著劍氣破空聲炸開。
周羽抬頭正見姬瑤立在前方石崖上，月白裙裾被山風掀起，腕間護脈玉的青光幾乎要刺破夜色。
她手中的青鋒劍劃出半圓，三道冰棱精準刺穿追在最前的三個叛徒咽喉；而柳如煙則蹲在她腳邊，正往掌心的陶瓶裡撒著淡粉色藥粉——那是她改良的"迷魂散"，專克毒修的靈識。
"往右跳！"柳如煙的聲音帶著雀躍，她對著追兵方向一揚手，粉色煙霧裹著毒霧騰起，幾個修士立刻捂著鼻子栽進山澗。
周羽借勢躍上石崖，剛站穩便被姬瑤拉著往反方向狂奔："他們布了困陣，得趕在月落前出山脈！"
三人在毒霧裡穿梭如魅。
姬瑤的劍氣開路，柳如煙的藥粉斷後，周羽的血脈之力則不斷灼燒著逼近的毒霧。
當第一縷天光漫過山脈時，他們終於在山腳的破土地廟前刹住腳步。
廟門的紅漆剝落殆儘，香案上的泥像缺了半張臉，卻正好成了天然的隱蔽所。
"呼......"柳如煙靠著泥像滑坐下去，從藥囊裡摸出顆醒神丹丟進嘴裡，"那些追兵被迷魂散折騰得找不著北，最多半個時辰追不上來。"她抬頭看向周羽，眼底的興奮壓不住："你剛才觸發的機關......是毒脈通天錄裡的？"
周羽扯下易容麵具，將懷裡的古籍重重放在香案上。
月光透過破窗落在《毒脈通天錄·上古篇》的插圖上，那個眉心紫紋的少年正與他對視。"韓風要召喚的"毒祖"，是遠古毒龍的殘魂。"他的聲音發沉，"而我......"喉結滾動，"是血脈覺醒者，他們需要我當祭。"
姬瑤的手指猛地攥緊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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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腕間的紫紋不知何時褪成了淺紫，護脈玉的青光卻比任何時候都亮："三百年前青嵐宗封印枯骨山脈，就是為了鎮壓毒龍殘魂。
韓風解了封印，又要拿你的血脈當引子......"她突然抓住周羽的手腕，靈力探入他經脈的瞬間臉色驟變，"你的毒力在亂竄！"
周羽這才察覺胸口像被火炭灼燒。
他慌忙摸出懷中的血色玉簡，卻見表麵浮現出一行血字，像是用活人血寫的："毒祖已蘇醒，你的命運已注定。"
"這是......"柳如煙湊過來，指尖剛要碰玉簡便被燙得縮回，"毒仙子給的玉簡在共鳴？"
周羽盯著血字，眉心紫印突然燙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毒仙子說"血脈比功法更危險"時的歎息，洞穴裡那聲震得他七竅流血的龍吟，還有古籍裡"毒龍轉世，當為祭"的批注。
他握緊玉簡，指節發白："不管是福是禍......"抬眼時眼底翻湧著紫芒，"我絕不會當誰的祭品。"
廟外突然傳來鴉鳴。
三人同時轉頭，卻見東邊天際浮起片血色雲靄——正是枯骨山脈的方向。
那雲靄像團活物，正緩緩凝聚成龍形輪廓，龍首處的紅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月......月圓夜要提前了。"姬瑤的聲音發顫。
她望著那團血雲，終於明白韓風為何急著抓周羽——毒祖的蘇醒，比她們預想的更快。
周羽將玉簡死死按在胸口。
他能感覺到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血脈裡翻湧的熱流，像要破體而出；另一股是毒力，正順著經脈往心臟鑽。
但他的眼神從未如此清明："今晚子時，就是祭壇開啟的時候。"他看向姬瑤和柳如煙，"我們得趕在那之前......"
"打斷召喚。"姬瑤接口，她抽出青鋒劍，劍鳴刺破晨霧，"就算拚了這條命。"
柳如煙笑了，從藥囊裡摸出最後一管藥泥——是給周羽準備的解毒藥。
她將藥泥塞進周羽手裡，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按："我早就備好了焚心散，大不了同歸於儘。"
廟外的血雲越聚越濃，龍形輪廓逐漸清晰。
周羽望著兩個並肩的同伴，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姬瑤時，她站在演武場頂端，說"廢柴也能逆風"。
那時他以為自己的路是走出廢柴的標簽，此刻才明白——有些命運，從血脈覺醒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親手斬斷。
他將藥泥吞入口中，紫芒在眼底炸開。
"走。"他說，"去掀了那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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