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弄一個玻璃容器廠?
顧方遠對這個行業一點興趣都沒有。
汙染大不說,生產工藝還比較嚴,設備稍微出點問題,產品就會出現大批量的不良品。
這個行業也算是一種技術活。
新廠開張,至少要磨合個半年,工藝流程才能穩定下來。
關鍵他現在等不了。
他往門外張望了一眼,走廊裡空無一人,隻有儘頭的窗戶透進幾縷夕陽。
“韓廠長,”顧方遠壓低聲音,“有沒有興趣自己開廠?現在改革開放,到處都是機會。”
韓振林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擺手,動作卻有些僵硬。
“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哪敢冒那個險?現在雖然累點,但好歹旱澇保收。”
顧方遠沒想到對方會直接拒絕。
依舊不死心問道。
“是不是擔心啟動資金?”顧方遠往前探身,眼神熾熱,“這方麵我可以幫忙,等廠子盈利了再還我。”
辦公室裡安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的滴答聲。
韓振林望著顧方遠年輕而充滿野心的臉龐,心裡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不瞞你說,”他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要是我再年輕個二十歲,聽到這話肯定二話不說就跟你乾。可現在......”
他指了指桌上的全家福照片,照片裡妻子穿著藍布衫,兩個孩子站在中間笑得燦爛。
“我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每個月90塊工資,夠全家吃喝,孩子還能上廠裡的子弟學校。”
他苦笑一聲,“要是出去闖,萬一栽了,老婆孩子怎麼辦?我賭不起啊......”
顧方遠靠回沙發,看著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
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悠長而低沉。
他知道,韓振林拒絕的不隻是一個機會,更是無數國企人對安穩生活的執念。
顧方遠指尖摩挲著玻璃杯,杯壁凝出的水珠在掌心暈開涼意。
沉思片刻,忽然抬起頭,目光灼灼。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打算開一家玻璃容器廠,可是我沒有這方麵經驗,作為你們單位最大客戶,讓你們派人過去指導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韓振林握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在虎口,他卻渾然不覺。
辦公室裡的吊扇吱呀作響,將牆上的生產計劃表吹得嘩嘩翻動。
還能這麼玩?
鏡片後的眼睛裡滿是驚訝。
顧方遠願意將關鍵環節托付給他,這份信任像塊燒紅的炭,燙得他心口發緊。
“你打算把廠建在哪裡?”韓振林扯了扯領口。
“我看隔壁廢棄廠房就不錯,”顧方遠起身走到窗邊,手指敲了敲玻璃,遠處荒草叢生的廠房在暮色中若隱若現,“稍微整理一下就能用,你看呢?”
韓振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裡算盤打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