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是十幾個缺胳膊少腿的年輕士兵。
有人拄拐站在麥田裡....
有人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飄蕩....
最刺眼的是一張輪椅上的背影,後腦勺的白發與年齡極不相稱。
“這些孩子...”楊振國的拳頭砸在照片上,震得茶杯一跳,“很多失去手腳的同誌,連擦屁股都要老母親幫忙!”
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字,眼角的淚光在夕陽下閃著細碎的光。
白敬亭的指尖顫抖著觸碰照片,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這位鐵血部長每次常委會的沉默,不是無話可說,而是知道說了也無濟於事。
彆人解決不了的難題,顧方遠卻用最樸實的方式給出了答案。
他想起上周去龍港鎮視察時,那個坐在輪椅上的門衛。
當時還奇怪為什麼工廠要雇殘疾人,現在才恍然大悟——那人軍褲下空蕩蕩的褲管,分明是......
“所以,”白敬亭的聲音有些發緊,“您願意幫我說話,是因為顧老板在幫你們解決退伍軍人的安置問題?”
楊振國抹了把臉,再抬頭時又恢複了軍人特有的剛硬表情。
他挺直腰板,軍裝肩章上的星徽閃著冷光。
“沒錯!從今年春節開始,各部隊沒法安置的重度傷殘軍人,都秘密送往龍港鎮了。”他突然冷笑一聲,露出森白的牙齒:“今天常委會上的動靜,很快就會傳到某些人耳朵裡。我也不怕告訴你——”
話音未落,他猛地拍案而起,茶杯被震得"哐當"倒地。
高大的身影籠罩著白敬亭,一字一頓道:“顧家絕對不能出事!否則三百二十七名傷殘軍人明天就會流落街頭!”
他彎腰逼近,帶著硝煙味的氣息噴在白敬亭臉上:“彆人我不管,但隻要顧家堅持軍人優先政策一天,我們武裝部就保他一天!”
白敬亭望著地上潑灑的茶水正緩緩滲入地毯,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他摘下眼鏡用力擦拭,卻怎麼也擦不淨鏡片上朦朧的水霧。
白敬亭過了好一會才長舒一口氣。
胸腔裡的悶氣,隨著這聲歎息排出了大半。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目光重新聚焦在楊振國身上,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和探究。
“據我所知,顧家以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又是怎麼知道這個情況,並找到你的?”白敬亭微微前傾身子,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
先不說這個時間信息傳遞的複雜程度,普通人光是想見武裝部部長一麵都不可能。
楊振國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上麵的茶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似乎是在整理思緒。
楊振國聞言,嘴角勾起一抹難得的微笑,那道傷疤隨著麵部肌肉的牽動顯得更加猙獰。
他放鬆身體靠進沙發裡,軍裝布料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其實也算巧合。”他伸手從煙盒裡磕出一支煙,在實木扶手上頓了頓,“過年那會,有士兵和公安發生衝突,這件事你知道吧?”
白敬亭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