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工人盤算著趁休息日回鄉探親,於是都趕著在天黑前出發。
幾個年輕小夥你追我趕,車輪碾過積水濺起水花,引來一陣笑罵聲。
在自行車潮後麵,是更為洶湧的步行人潮。
雖然鋼鐵廠待遇優渥,但對普通工種或者臨時工來說,自行車仍然是件“大物件”。
許多家庭寧願把錢攢著蓋房子或給兒子娶媳婦,也舍不得買輛自行車。
他們三三兩兩地走著,有的拎著布兜,有的扛著工具,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廠區大門的值班室裡,小張正倚在窗邊吞雲吐霧。
他粗糙的手指夾著香煙,時不時彈一下煙灰。
對麵坐著兩個值班的安保同誌,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小張啊,”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安保拍著大腿說,“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就是太實誠。彆人代班最少都要一塊錢一天,你就收五毛。
老王那家夥巴不得一年到頭都讓你代班,他倒好,在家躺著就把錢賺了。”
小張憨厚地笑了笑,露出兩個酒窩。
他撓了撓有些蓬亂的頭發,聲音溫和:“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能賺點是點。等過陣子我老姨幫我找到工作就不乾了。”
“你啊!”另一個安保搖著頭,手指虛點著小張,“就是太老實。說五毛就五毛,也不知道漲漲價。”
他說這話時,眼睛不自覺地瞟向牆上的值班表,眼神複雜。
不知是在心疼小張,還是在懊惱自己沒趕上這便宜買賣。
小張把煙頭按滅在鐵皮煙灰缸裡,發出“滋”的一聲。
他擺擺手:“哈...沒事,反正就幾天的事...”話音未落,他突然直起身子,眯起眼睛望向窗外。
“咦?”故作皺起眉頭,“今天卡車怎麼這麼早就進廠?以前也這樣嗎?”
平時運送原料的卡車都會避開下班高峰,或者晚上進入廠區裝貨。
此刻卻有兩輛解放牌卡車逆著人流緩緩駛入。
自行車群被逼得向兩邊分開,像被船頭劈開的水流。
幾個工人不滿地按著車鈴,卡車卻依然不緊不慢地往裡開。
年長的安保同誌懶洋洋地瞥了一眼,見怪不怪地說:“嗬嗬,正常!估計又是哪個司機睡過頭了唄。”
他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慢悠悠地撕開包裝紙,“這幫司機啊,一個個都跟大爺似的。不服跟他撞一個?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關鍵那些卡車都是金疙瘩,磕碰一下,普通人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說話同時掏出兩根香煙,給小張和另一個同事一人遞了一根,“彆管那些金疙瘩,來,抽煙!”
另一位安保同誌小楊,立刻伸手接過香煙,動作敏捷得像隻猴子。
他將香煙放在鼻尖深深一嗅,眯起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樂滋滋地笑道:“嘖嘖嘖,今天也不知道刮了什麼風,竟然讓你這個大老摳主動拿出香煙,真是稀罕!”
年長的安保同誌魏隊聞言,頓時吹胡子瞪眼,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作勢要搶回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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