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低垂,飛舟甲板上飄著糖葫蘆的甜香。王星翹著二郎腿斜倚護欄,琥珀色糖衣裹著千年朱果,在夕陽下折射出細碎金芒。他此刻化作的青衫書生著實滑稽——兩撇鼠須隨著咀嚼抖動,眉心媒婆痣泛著桃紅,腰間玉佩墜著的"桃花朵朵開"流蘇正隨罡風亂晃。
"修士求長生,倒把自己修成提線木偶。"他屈指彈飛竹簽,看著它穿透雲層墜向群山,"這次出門遊曆,就該走哪算哪。"飛舟突然調轉方向朝東北偏去,船頭撞碎漫天晚霞,在雲海上犁出鎏金浪痕。
神識掃過儲物戒裡太上長老給的玉簡,北冥海三個篆文泛起幽藍水光。王星摸著下巴新粘的胡須自語:"既然提到海市蜃樓,倒合該去瞧瞧。"飛舟速度驟降七成,化作尋常法器晃晃悠悠飄著,驚起群群玄鳥繞舟鳴叫。
雲層下方古城漸顯崢嶸,青灰城牆沿山勢起伏如臥龍,城門"天工"二字在暮色中吞吐寶光。王星並指抹過麵頰,真仙巔峰的氣息如潮水退去,最後定格在堪堪人仙初期——既不會引人覬覦,又能免去螻蟻滋擾。
"寧采臣..."他對著銅鏡調整方巾,鏡中突然閃過陸子期賤笑的臉,"這廝塞的《幽冥情緣錄》,莫不是早算到我要化名?"儲物戒裡那摞話本突然發燙,燙得他耳尖微紅。
距城三裡降下飛舟,青石板路蒸騰著白日餘溫。王星故意在鞋底沾了泥,布袍下擺撕開道小口,活脫脫落魄書生模樣。城門口商隊駱駝噴著響鼻,駝鈴叮當驚飛覓食的麻雀。
"窮酸書生!入城費兩顆下品靈石!"守衛鋼叉哐當杵地,震裂的石板縫裡鑽出隻火甲蟲。
王星抖著手摸錢袋,袋口微傾漏出抹紫光。守衛瞳孔驟縮——那天衍宗特供的紫雲晶,足夠買下他十年俸祿。
"軍...軍爺..."書生慌忙捂住錢袋,抖出塊普通靈石,"學生隻有這個。"
守衛喉結滾動,盯著他腰間的"桃花佩"眯起眼:"讀書人戴春宮玉?"鋼叉突然挑起他衣擺,露出半截劍意符籙偽裝的銀絲腰帶,"進去吧!"叉尖暗運真氣欲斷腰帶,卻震得自己虎口發麻。
轉角撞上挎籃老嫗,籃中烏木簪巫紋微閃。王星正要開口,老嫗枯手突然扣住他腕脈:"公子好厚的臉皮。"皺紋裡嵌著的星砂隨笑聲抖落,"易容膏摻了南海鮫油吧?"
"大娘說笑了。"王星指尖滲出冷汗,混沌道體自動化解探查真氣。
老嫗變戲法似的摸出本《五年渡劫三年模擬》,封麵女修畫像的瞳孔閃過紅光:"附贈天工城暗市地圖,隻要..."她突然噤聲,驚恐地望著書生背後虛空,挎籃都不要了轉身便跑。
朱雀大街飄著糖畫焦香,靈禽羽毛紮成的毽子從孩童頭頂掠過。王星站在吹糖人攤前,看老者將琥珀色糖漿吹成劍修模樣,劍穗竟與陸子期的流蘇分毫不差。
"客觀嘗嘗新到的橫公魚!"酒樓小二拽住他衣袖,袖口暗繡的避塵紋硌得手指生疼,"今早剛從北冥冰窟撈的..."
王星咬下塊糖畫,混沌道體在齒間流轉清光。糖稀中的火靈棗籽被碾成精元,順著經絡遊走周天。突然皺眉吐出半片龜甲——這糖畫裡竟藏著半道推背圖!
二樓說書人拍響醒木:"要說那北冥海市,珊瑚為瓦夜明珠作燈..."靠窗商人接口:"上月我三舅的船隊遇黑潮..."話音未落,鄰桌紫袍青年摔杯冷笑:"蠢材!那是共工族在修補潮汐大陣!"
王星舔著糖畫抬頭,恰好與青年玄龜紋袖口下的窺天鏡對上。鏡中映出的不是書生,而是纏繞著龍魂的劍修真身。
東市兵器鋪傳來掌櫃怒罵:"破爛也敢充神兵!"王星神識掃過那柄鏽劍,劍格處巫文在神識下化作咆哮戰魂。他摸出塊碎銀扔給乞丐:"去告訴掌櫃,劍柄灌三斤女兒紅便能斬鬼。"
暮色染紅飛簷獸首時,王星踱進"山海居"。跑堂的盯著他腰間玉佩,引路時故意拂開珠簾露出內廳——那裡坐著個戴麵紗的女修,膝上瑤琴刻著昆侖紋。
"竹葉青要窖藏百年的。"他屈指輕彈櫃台青銅蟾蜍,暗中將三縷劍氣藏進蟾口,"醬龍骨剔淨反鱗。"
鄰桌醉漢突然掀桌:"這龍肝是假的!"瓷片飛濺中,廚娘菜刀擦著書生耳畔劈入梁柱。王星垂目飲酒,袖中銀絲悄無聲息纏住醉漢腳踝,寒冰訣順著地磚蔓過整個大堂。
紫袍青年鬼魅般出現在對麵:"道友這手凝冰成脈,莫不是極北寒淵..."話未說完,掌櫃的賠笑聲插進來:"二位貴客,這是本店特贈的冰鎮火棗羹。"
糖人老者吹出個持劍仙子,李清照的劍穗竟隨夜風輕擺。王星瞳孔泛起金紋,看破糖漿裡摻著的幻心花粉:"老丈這手藝,怕是窺見過劍閣晨練?"
老者金牙閃過咒光:"公子要測姻緣?"糖勺突然勾向他眉心痣。王星佯裝跌倒,袖中銀絲已截取半縷幻霧——內裡藏著天機閣的追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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