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裂隙閉合的刹那，滄溟玄手中破界錐寸寸龜裂。王星隻覺周身靈力如退潮般消散，懸壺劍在掌心重若千鈞。罡風撕扯著衣袍，二人如流星墜向蒼茫大地，視線儘頭處，青銅巨碑上斑駁古篆泛著血光——"失靈絕地，萬法歸塵"。
王星靴底觸及青石板的瞬間，蛛網裂紋蔓延三丈。滄溟玄更狼狽些，龍族強橫體魄砸出丈許深坑，紫袍下擺掛滿鋒利石屑。兩人對視一眼，俱是驚駭——此地重力竟是玄黃界十倍有餘，連呼吸都帶著鐵鏽味。
"靈力...在消散。"滄溟玄指尖騰起的龍炎忽明忽暗，最終化作青煙。王星內視丹田，混沌漩渦轉速遲緩如老牛，懸壺劍上燭龍逆鱗蒙著層灰翳。靈獸袋中幽熒的呼吸綿長，銀鱗表麵結出時光繭。
遠處山巒傳來悶雷鼓聲，王星瞳孔微縮：三十裡外，赤膊壯漢肩扛五丈青石奔走如飛，足下大地竟無半分震顫。更遠處炊煙嫋嫋的村落裡，稚童嬉笑著舉起磨盤大小的石鎖。
七日後，無名村落。
暮色將青瓦染成鐵灰，王星蹲在柴垛後，看兩個總角幼童較力。穿粗麻短打的男童單手提起百斤石鎖，臂膀筋肉如老樹盤根；紮羊角辮的女娃更甚，竟將石鎖拋接如繡球。他們筋骨間流轉的並非靈力，而是某種血色霧氣，每次發力時皮下隱現經絡紅光。
"氣血化罡。"滄溟玄嚼著苦澀的赤漿果，汁水染紅唇角，"此界武者將體魄熬煉到極致，以血為引，以氣為橋。"他攤開掌心，昨夜偷學的《莽牛勁》在皮膜下遊走，泛起淡淡銅光。
村口突然馬蹄聲急，王星拽著滄溟玄翻上屋頂。十二騎玄甲重騎呼嘯而過，馬蹄鐵與青石碰撞迸射火星。為首者長槍挑著三丈凶虎，虎屍脖頸處碗口大的血洞還在汩汩冒血，銀汞般的血液滴落處，石板竟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氣血如汞..."王星盯著槍尖寒芒，"至少堪比元嬰體修。"
滄溟玄突然按住他肩膀，示警的目光投向村尾茅屋。窗欞縫隙間，佝僂老嫗正用骨刀剖解獸屍，暗紅血霧被她吸入鼻腔，乾癟筋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三日後，天武城南門。
喬裝成遊方郎中的王星叩響城門，粗布衫下的肌肉微微繃緊。懷中藥囊藏著三瓶培元丹，藥香被九幽寒鐵碎片死死鎖住。滄溟玄扮作的駝背老仆拄著棗木杖，杖頭鑲嵌的劣等靈石蒙著層灰。
"入城稅，十斤黑紋鐵。"守城衛兵鋼槍一橫，玄鐵重甲隨著動作嘩啦作響。他脖頸處盤踞著赤蠍刺青，那是南疆"血蠍門"的標記。
滄溟玄顫巍巍遞上布袋，內中礦石泛著幽藍——正是用九幽寒鐵偽裝的劣礦。衛兵掂了掂分量，鋼槍突然毒蛇般刺向王星咽喉："細作！"
拳鋒與槍尖相撞的刹那，王星將混沌道體催至極限。金鐵交鳴聲中，鋼槍寸寸斷裂，衛兵虎口迸血暴退七步。城樓上躍下個疤臉大漢，雙斧劈出音爆："接某家三斧，免你入城稅！"
第一斧劈下時，王星足下青磚化為齏粉。他並指成劍點向斧麵，昨夜研習的《鐵骨訣》自發運轉，皮膜泛起玉色。斧刃寒光映出他眸中金紋——混沌道體竟在自行推演此界武學！
"鐺！"金石之音響徹長街，斧刃崩開米粒缺口。疤臉大漢瞳孔驟縮，第二斧化作漫天殘影，卻見王星身形如遊魚穿梭，指尖連續點擊斧柄七寸。這是他在古巫祭壇壁畫上悟出的《分水指》，此刻使出竟暗合天道韻律。
雙斧脫手飛出，深深嵌入城牆。滄溟玄適時遞上錢袋："軍爺，我家少爺可還入得眼？"
疤臉大漢抹去鼻血大笑："好個玉骨境！某家厲天南，交你這個朋友！"他拋來塊青銅令牌，"武閣大比在即，小兄弟不妨試試。"
子時三刻，黑市隱於城隍廟地底。
王星蹲在房梁上，看滄溟玄與販子討價還價。龍族少主此刻滿臉褶子，正抱著半截虎骨哭窮："這可是劍齒虎椎骨，最少值五十..."
"最多二十靈砂！"刀疤臉販子眼角抽搐，"再嚎就把巡夜衛引來！"
梁上突然落下個玉瓶，王星沙啞道："換消息。"瓶中九轉冰魄丹已化作凡藥，但濃鬱藥香仍讓販子雙眼發直。這是他們用混沌道體逼出藥性煉成的偽丹，專為此界準備。
"城西古巫祭壇..."販子壓低聲音，"三日前地龍翻身，據說挖出了刻著鬼畫符的石板..."
滄溟玄袖中星圖突然發燙，王星懷中共工神像微微震顫。二人對視一眼，悄然沒入陰影。
古祭壇殘垣間，月光將斷柱拉長如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