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王星正四仰八叉躺在禪房青瓦上數星星。懸壺劍橫在肚皮隨呼吸起伏，劍鞘的禹王治水圖泛著淡淡藍光——三日前他將劍浸在功德池，劍靈竟染上佛門修士的作息，此刻隨暮鼓聲規律震顫。
他百無聊賴地摳著瓦縫裡的青苔，混沌之氣在指尖凝成細針，將苔蘚雕成三寸高的酒壺模樣。
"施主夜盜金蓮蓬，不怕爛舌根？"無塵的聲音從簷角傳來，雪白僧衣被月光染成冷銀色。他腕間佛珠垂落的流蘇上，三顆舍利子正泛著詭異紫光。
王星吐出嚼碎的蓮子殼，混沌之氣在掌心凝成彈弓："你們拿千年金蓮喂錦鯉，倒不許人嘗鮮？"泥丸精準擊中佛珠，紫光炸開的瞬間映出塔林深處某座黑塔的輪廓，"那玩意兒看著眼生啊。"
無塵廣袖卷散紫霧，八部天龍虛影在身後結成光輪："那是無相塔，鎮壓著七代高僧坐化後的舍利..."話音未落，懸壺劍突然躍起，劍尖指向黑塔方向。王星瞳孔中灰霧流轉，隱約看見塔頂琉璃瓦正在滲血："你們佛門禁地半夜漏雨？"
"是嗔魔血。"無塵眉間佛印忽明忽暗，"三日前藥師殿逃逸的魔魂附在《大日如來咒》殘頁上，此刻正在衝擊封印。"
王星翻身躍下屋簷，青衫衣角掃落三片青瓦："早說不就完了！小爺最煩猜謎。"混沌之氣在足底凝成雲團，托著他直衝黑塔而去，沿途驚起滿山宿鳥，翅膀撲棱聲混著塔頂傳來的悶響，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無相塔青銅門環上的修羅浮雕正在融化，暗紅液體順著門縫滴落，在地麵蝕出蜂窩狀孔洞。王星劍指抹過眼皮，混沌之瞳看穿門內翻湧的血霧："這塔怕不是你們從魔淵搬來的？門環上這修羅像的眼珠子，怎麼看著像活物？"
無塵並指按在門環降魔杵紋路上，佛光卻激起血色漣漪："塔身嵌著七十二顆高僧舍利，本該..."話音未落，王星突然拽著他急退三步。懸壺劍自主出鞘釘在門縫，劍身碑文與血霧相撞炸出金紅火花，青銅門轟然洞開，腥風裹著破碎梵文撲麵而來。
塔內景象令二人瞳孔驟縮——長明燈映出滿壁斑駁飛天圖，本該拈花微笑的菩薩麵容扭曲如惡鬼，持箜篌的飛天脖頸反轉一百八十度，琴弦上掛著半截指骨。王星的影子剛觸及牆麵，那飛天突然轉頭獰笑，箜篌迸出刺耳魔音。
"是《大悲咒》逆練的魔陣！"無塵的降魔杵燃起琉璃淨火，火光卻照出滿地森白骸骨。一具骷髏突然抓住王星腳踝，頜骨開合間吐出黑氣。
懸壺劍淩空畫圓，混沌之氣凝成百丈龍影。王星腳踏龍首騰空，衣擺翻卷間露出脖頸處暗金紋路——九轉玄身五轉巔峰的體修金紋已蔓延至鎖骨。
龍爪撕碎骷髏的刹那，塔層突然翻轉，壁畫中的飛天紛紛墜落，手持的樂器化作利刃襲來。
"抓緊！"王星拽住無塵手腕，混沌龍影在墜落的經卷中穿梭。龍尾掃過某塊鬆動牆磚時，露出其後藏著的星紋玉簡。無塵佛印突然灼熱："是天魔殿的噬心咒印！"
塔心深處傳來木魚聲，節奏與王星心跳逐漸同步。他揮劍劈開最後道血霧屏障，卻見敲木魚的老僧背對而坐，僧袍下露出半截白骨森森的手掌，木魚槌每次落下都震出環狀血浪。
"三十年..."老僧轉身露出半張骷髏臉，另半張臉竟是那日掃塔僧模樣，"終於等到能重組《大日如來咒》之人。"
懸壺劍橫在其頸間，劍身碑文與木魚聲共振："等我們來給你收屍？"王星眯眼打量對方胸口——星紋與佛印交織的魔核正隨著木魚聲搏動，每次跳動都讓塔壁滲出黑血。
老僧枯指繼續敲擊木魚，聲波震落塔頂經幡："當年天魔殿左使化身講經首座，將真經拆解融入七十二魔功..."白骨手掌突然暴漲，指尖星紋咒印直取無塵眉心！混沌龍影咆哮著撞碎咒印，王星脖頸金紋蔓延至麵頰，踏著墜落的磚石逼近，每一步都在虛空凝出龍爪印。
"你們天魔殿的戲碼，比南疆草台班子還糙！"他並指劃過劍脊，血珠融入混沌之氣，龍影瞬間凝實如鎏金澆築。龍角浮現禹王碑文，龍爪纏繞五行靈光——竟是同時催動混沌龍象訣與五行法則！
塔頂降下金鐘虛影，鐘內萬千魔佛齊誦顛倒經文。無塵的八部天龍虛影強行衝破禁製，降魔杵燃起黑金火焰："這是...大威德明王咒？"
"是魔改版！"王星劍引龍影絞碎襲來的血手，五行靈光化作鎖鏈纏住老僧。金係靈光割裂星紋，水係浸透佛印，木係催生荊棘貫穿魔核。老僧的骷髏臉突然炸裂，露出內裡跳動的黑色心臟："若非三十年前迦葉尊者多管閒事..."
"廢話真多！"王星咬破舌尖，精血噴在懸壺劍身。混沌龍影仰天長嘯，龍吟震碎金鐘虛影，禹王碑文化作萬千劍雨傾瀉而下。無塵趁機結出伏魔印，琉璃淨火順著五行鎖鏈灌入魔核。
魔核炸裂的衝擊波掀翻三層塔頂，露出夜空血月。王星拽著無塵躍出缺口，身後塔身轟然崩塌。懸壺劍自主飛回鞘中，劍柄處新生青蓮紋路與混沌道韻交織成陰陽魚圖案。
朝陽刺破雲層時，三千金甲修士列陣塔前。為首老者手持八寶禪杖："恭迎佛子出關。"
王星正用劍尖扒拉廢墟中的星紋碎片，聞言嗤笑："你們這迎賓陣仗，比抓賊還積極。"突然挑出半塊玉玨殘片，"這玩意兒上的天魔殿印記，可比南疆那批精細多了。"
無塵以琉璃淨火重組經卷，佛印中暗藏的黑氣終於消散："所以煉魔窟的魔物能使佛門神通，皆因經書被拆解融入魔功..."
"你們佛宗倒是會養蠱。"王星踹了腳試圖阻攔的守塔僧，順手將青銅門環塞進袖袋，"這玩意兒抵五日素齋錢！"轉身走向晨霧彌漫的齋堂，懸壺劍在鞘中輕顫，似在抗議主人又順走佛門器物。
須彌山巔響起晨鐘，驚散七十二峰間的血煞之氣。那些閉關的苦行僧仍坐於原地，唯有鬢角白霜泄露了昨夜凶險。
賦詩一首：
魔影潛佛亂禪心，龍騰塔碎現真金。
混沌凝形破邪障，琉璃燃燼照古今。
梵文倒逆乾坤變，劍氣縱橫日月新。
莫道修行無劫難，且將因果付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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