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寒風卷著細雪掠過城牆，王星攏了攏粗布棉袍，天仙初期的氣息收斂得滴水不漏。
他站在"北冥城"青石牌坊下，看著牙行夥計殷勤地捧來洞府玉牌——這處位於城西的丙字號洞府，每月租金隻要三十靈石。簷角掛著的青銅風鈴叮當作響，在他踏入禁製的瞬間，一縷混沌之氣悄然纏繞鈴舌，將最後一絲氣息波動也抹去。
禁製光幕閉合的刹那，寒玉床上的冰霜自動消融。王星屈指彈出一朵混沌青蓮，蓮瓣舒展間鋪開十丈結界。
神識沉入混沌天衍界的瞬間，他嘴角不自覺揚起——因果通天木的枝乾上，七竅靈石正吞吐著五行靈霧，新生的火鳳虛影在樹冠築巢，尾羽掃落的火星化作朵朵紅蓮，將半邊天空映得通紅。
"該整理家當了。"他笑著輕點虛空，秘境所得如星河傾瀉。
五色靈物自動歸位：東方青梧古榕根係纏繞翡翠龍紋，每片葉子背麵都浮現因果道痕；南方離火晶石在地脈中沉浮，岩漿池裡不時躍出火鯉；西方劍塚群山插滿古劍，七十二道劍氣化作童子在山澗追逐；北方玄冥重水凝成的天河奔湧不息，浪花裡隱約可見龍女甩尾；中央戊土之精壘起的鎮嶽峰巔，淨業輪回蓮綻開十二品青蓮，蓮心坐著個打哈欠的綠衣小童。
"道尊！"翡翠小龍突然從樹冠探出頭，爪尖捏著片帶露水的嫩葉，"甲木之源和通天木根係融合時，地脈裡鑽出好多小東西！"
王星神識掃過西南角，隻見數百隻巴掌大的土靈精怪正在壘砌宮殿。這些石俑童子頭頂生長著晶石犄角，每次跺腳都能喚出石柱，竟在模仿古長安城的朱雀大街。有個特彆圓潤的小家夥正指揮同伴："東市牌坊要刻饕餮紋！昨兒道尊收進圖裡的樣式......"
正看得有趣，天河突然翻湧。玄冥重水凝成的龍女踏浪而出，發間綴滿冰晶，揮手便在天河兩岸催生出大片雪玉珊瑚。西邊劍塚群山傳來錚鳴，七十二柄古劍化作垂髫童子，正在山澗演練劍陣，劍氣交織成北鬥七星的模樣。
"火精來遲了！"南麵岩漿池噴出赤紅身影，背生雙翼的雀妖捧著丹爐，爐中真火竟在虛空凝成《五行丹經》的文字。王星這才發現，每個靈物都孕育出獨特的精靈——石俑童子敦實憨厚，劍靈童子鋒芒畢露，龍女清冷孤高，雀妖活潑跳脫。
落寶金錢突然顯化虛影，看著這些精靈道："混沌原石若在，此刻當演化先天一炁。"
"極北冰原的萬載玄冰窟？"王星想起宗門藏經閣某卷秘錄，"還是南海歸墟海眼？"
金錢虛影閃爍："玄黃界恐難尋，二十年後地仙界..."話音未落，幽熒突然從混沌霧中竄出，叼走光繭便逃。眾精靈頓時炸鍋，追著燭龍滿道域亂飛。
落寶金錢在識海發出清鳴，金線在經脈中勾勒出煉化路徑："五行根基已成，該提升道器了。"
乾坤萬象圖在膝上徐徐展開，圖中青梧城的酒旗無風自動。王星咬破指尖，精血在"寰宇"道紋上勾連出星軌。原本模糊的三十六中天世界虛影驟然清晰，每個世界都投射出一道本源之氣，在圖紙上交織成金色紋路。
"以五行輪為骨，以萬象為皮......"他並指抹過軒轅劍穗，混沌劍氣刺入道圖核心。圖中古長安城突然地動山搖，老子遺澤化成的道德碑綻放清光，將城中百姓虛影鍍上金身。某間茶樓的說書人竟停下醒木，仰頭望向虛空："今兒這雪下得蹊蹺，莫不是哪位仙人在渡劫？"
琉璃塔墜突然自行飛出，佛光籠罩道圖的刹那，圖中某個小世界虛影突然暴動。王星瞳孔驟縮——那竟是前日收取的幽冥教修士殘魂在作祟。未等他動作，寰宇五行輪自動浮現，五色道韻如磨盤碾過，將黑氣煉化成縷青煙。
待光華散儘，道圖邊緣已浮現八十一枚後天道紋。王星輕撫圖紙上流動的城池虛影，此刻的乾坤萬象圖展開可達百裡，青梧城的護城大陣甚至能困住金仙半刻鐘。最奇妙的是當五行輪轉動時，圖中竟能演化出真實的小世界，雖然隻能維持半盞茶時間，卻已堪稱逆天。
"高級道器，成了。"他擦拭額間冷汗，忽然發現鎮嶽峰巔的淨業輪回蓮正在蛻變。十二品蓮台緩緩旋轉，每轉一圈就多生出一片花瓣，蓮心小童的頭發從翠綠漸變成深青，手中把玩的露珠裡竟映出三千小世界。
"道尊快看這個！"石俑童子們突然抬著玉碑跑來，地麵隨著他們蹦跳泛起漣漪。碑文記載著五行天尊某次煉器失敗的心得，字裡行間卻透著欣喜："雖未成器，然明悟水火相濟之理，快哉！"
王星輕撫碑文裂縫，忽然對虛空道："前輩當年若知我會用玄陰真水收服離火晶石，不知作何感想？"道域內火鳳應聲長鳴，尾羽掃落的紅蓮沒入岩漿池，竟孕育出新的火靈。雀妖興奮地繞著新生的火精轉圈，丹爐裡蹦出的火星化作"水火既濟"四個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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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小龍叼著《周天星辰變》批注竄上肩頭："陸道長要是看到"星軌逆推亦可成陣"這句，定要也抓著您問三天三夜。"王星莞爾，想起宗門裡那個見到陣法就走不動路的師弟。他隨手摘片因果通天木的葉子，葉脈自動交織成微型陣圖，倒是與批注中的理論暗合。
閉關第三日朝陽初升時，王星站在洞府窗前若有所思。北疆風雪在觸到混沌結界時化作春雨，他望著掌心旋轉的五行輪虛影，忽然明悟秘境主人臨終前那一眼的深意——朝聞道，夕死可矣，但若能薪火相傳，又何嘗不是永恒？
"該走了。"他彈指將洞府玉牌化作齏粉，卻在案幾上留下袋靈石和枚離火丹。掌櫃的捧著賬冊追出來時，隻看到簷角風鈴輕晃，融化的雪水正順著鈴舌滴落，在地麵凝成個小小的"道"字。
灰袍道人踏著冰河徐行，乾坤萬象圖在袖中溫熱。圖中新生的雪玉精靈正在天河畔堆砌冰雕，那模樣赫然是五行天尊踏天而去的背影。王星神識掃過道域萬裡河山，忽然輕笑出聲——石俑童子們把鎮嶽峰頂改造成了論道台，劍靈童子與火精雀妖正在比鬥，龍女在珊瑚叢中翻閱典籍，每個精靈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詮釋大道。
"還缺混沌原石和時間之砂......"他望著遠處風雪，忽然又搖頭失笑。指尖混沌之氣流轉間，一片雪花被定格在空中，內裡竟演化出微型四季輪回。雖然隻是皮毛，但方才那瞬間的明悟，讓他對《五行歸源策》又多了三分理解。
北冥城門在身後化作黑點，王星並指在虛空寫下新的化名。混沌之氣扭曲了字跡，唯有一縷道韻殘留——兩百多歲的金仙，此刻卻像初踏仙途的少年，懷著對大道純粹的向往，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
有詩為證：
五行歸源道域成，
萬象更新啟征程。
古木通玄藏天機，
神圖映世納乾坤。
前賢筆墨勵心誌，
我輩豈負百年身？
且將萬法胸中藏，
笑看紅塵又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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