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坤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朝著楊峰行了個禮,隨後示意身旁的秘書將準備好的禮物放到桌子上。秘書輕手輕腳地放下禮物後,便轉身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
楊峰卻依舊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隻是微微抬了抬手,說道:“桑縣長,請坐吧。”
桑坤見狀,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打起了鼓。他硬著頭皮慢慢坐下,可哪敢坐踏實了呀,屁股隻敢挨著半個椅子,整個人緊張得不行,滿腦子都是擔心楊峰下一秒就大聲喊人把他給捆起來。
然而,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發生。這時,小毛走過來,給桑坤端了一杯茶,然後一聲不吭地站在了楊峰身後。楊峰呢,心裡想著要先晾一晾這個出了名的牆頭草,便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這才開口說道:“桑縣長,我挺好奇的,怎麼這麼長時間了才來求見我呀?難道你沒收到省府的公文嗎?”
桑坤一聽,趕忙“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滿臉惶恐,連忙說道:“對不起啊,專員!您也知道,咱們這三縣才剛被國軍光複,各種事務那叫一個繁雜呀,尤其是我所在的淶水縣,情況更是棘手。我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安撫治下的百姓,好不容易把這事兒處理得差不多了,這才趕忙過來拜見您呀。不過,確實是我工作沒做到位,還請您恕罪,您該責罰就責罰吧。”
楊峰見他態度還算恭敬、誠懇,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又抬手示意道:“坐坐坐,彆老站著了。我也清楚,之前鬼子在這附近可是沒少折騰,把這片地方糟蹋得夠嗆。不過據我了解,你那個淶水縣地處偏僻,道路也不順暢,按理說應該沒受到鬼子太多的波及吧?那現在你治下的百姓生活狀況如何呀?”
桑坤聽了這話,重重地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地說道:“專員您說得沒錯啊,當時鬼子到淶水縣城,也就隻派了一個小隊的兵力。您也知道,淶水縣那地方偏僻得很,到處都是山地,土地還特彆貧瘠,百姓們平日裡生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啊,鬼子到了那兒之後,也就是在縣城裡搜刮了幾個富戶,搶了些錢財。再加上這次國軍攻勢迅猛,鬼子一看形勢不妙,也就順勢撤退了。不過,臨走的時候還放了一把火把縣城裡百姓的房子燒了不少。這幫天殺的這一陣子我正組織人手幫助百姓蓋房子來的,所以才來晚了。”
楊峰聽著桑坤的話,心裡暗自琢磨著,這家夥說的這幾句倒確實沒摻假,和自己之前所掌握的情況大致相符,看樣子,他也算是個實實在在想做事的人,隻是眼界可能有些局限,光想著守城,沒什麼開拓進取的勁頭。
想到這兒,楊峰開口問道:“現在你那淶水縣還有保安團嗎?”
桑坤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無奈地說道:“專員呐,您是不知道咱們淶水縣的情況呀,原本就窮得叮當響,哪有那個財力去養保安團呢?也就靠著三四十個警察勉強維持著城裡的秩序罷了。就這點兒,都已經讓縣府的財政有些入不敷出了。再加上政府還有那麼多工作人員得開銷,唉,專員啊,我們這日子過得是真難呐!現在省府那邊又不給免稅,百姓們本就困苦不堪,這稅根本就收不上來呀。我尋思著,我這能力也有限,實在是乾不好這縣長的活兒,您乾脆就把我這縣長給撤了吧,另選賢能來接手,也好讓淶水縣能有點起色啊。”說完,桑坤臉上依舊滿是苦澀的神情,不過,他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抬眼,偷偷觀察著楊峰的神色變化,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楊峰會作何回應。
楊峰心裡忍不住暗暗罵道,這桑坤可真是個老滑頭啊,居然在這兒玩起了以退為進的把戲,哼,我要是真順著他的話把他撤了,說不定他轉頭就跑去投奔鬼子那邊了。
略一思忖後,楊峰神色嚴肅地說道:“桑縣長,你也不用太心急了。如今這局勢本就動蕩不安,困難隻是暫時的。你之前乾得也還算可以,起碼百姓對你並沒有太多負麵評價,所以我覺得你總體上還算稱職。不過呢,你的工作方式確實得改進改進了。想必豐水縣這邊發生的事兒,你也有所耳聞了吧,我這人向來眼裡容不得沙子,隻要是認認真真為黨國效力、為百姓辦事的,我肯定不會虧待他;但要是有人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渾水摸魚、偷奸耍滑,那在我這兒可絕對行不通。”
桑坤一聽楊峰並沒有要撤他職的意思,心裡那塊大石頭瞬間落了地,趕忙陪著笑臉說道:“專員說得太對了!我瞧您這剛來豐水縣才一個多月,這兒就已經煥然一新,呈現出這般好麵貌了。您可真是上馬能統領軍隊,下馬能治理百姓呀,桑某佩服得五體投地!還請專員您抽空移駕去我淶水縣一趟,也為那兒的百姓們指條出路呀,桑某在這兒給您行禮了。”說完,他便站起身來,又朝著楊峰深深地鞠了一躬。
楊峰心裡暗自想著,這小子還真是像猴子一樣機靈,順著杆子就往上爬呀,不過倒也挺佩服他這隨機應變的機靈勁兒。楊峰擺了擺手,說道:“桑縣長,你還是先坐下吧。這樣吧,你先回淶水縣去,過些日子,我會抽時間去那兒實地考察考察,儘量給百姓們琢磨出一條能致富的出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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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坤一聽,立馬又站了起來,滿臉喜色,趕忙說道:“那我就代淶水縣的百姓多謝專員您了!”
這時候,楊峰也站起身來,又好言好語地安慰了他幾句。桑坤這才心滿意足地告辭離開了。出了門,桑昆與秘書、隨從幾人朝著拐角處走去。剛到拐角,桑昆猛地腳步踉蹌,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秘書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扶住他,關切問道:“縣長,這是怎麼了?”
桑昆急促地解開中山裝的衣領,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接著抬手擦了擦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有餘悸道:“太危險了,今天總算是安全出來了。”他的秘書與他沾親帶故,追隨他已有好些年,身旁的幾位隨從也都是他的心腹,所以在他們麵前,桑昆無需避諱。
他苦笑著,朝眾人招了招手,說道:“你們瞧瞧。”幾個隨從趕忙湊近,這才發現,桑昆裡麵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桑昆苦笑著搖頭感慨:“咱們這位專員,身上那股子殺氣簡直讓人膽寒。我剛進去的時候,真怕自己進了縣署就再也出不來了。幸好之前聽聞了他的行事風格,我提前做了幾件事,這才讓他放下心來。不然,今天恐怕真就成了咱們的最後一麵。”
秘書和隨從們聽了,心有餘悸地點頭附和。秘書聲音還有些發顫:“縣長,我們也瞧見了,唐城和他那幾個手下的腦袋還掛在城門那兒呢,看著實在太嚇人了。往後咱們可得小心謹慎,夾著尾巴做人,稍有不慎,說不定哪天就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桑昆瞪了秘書一眼,沒好氣地說:“這還用你說?趕緊去找家旅館,先安頓下來。我得馬上洗個澡,身上黏糊糊的,太難受了。”秘書連忙應下,帶著幾個隨從,趕忙領著桑昆來到十字街,尋了一家旅店住下。
等楊峰轉身回來後,楊小毛湊上前,臉上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說道:“這位桑縣長出手可夠大方的呀,居然給您送來了500現大洋呢。”
楊峰聽了,隻是淡淡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不是挺好的嘛,正好把這筆錢轉交給韓縣長呀,他那邊辦公經費一直挺緊張的,有了這錢,不就能寬鬆一些了嘛。你趕緊給他送過去吧。”
楊小毛一聽,立馬撇了撇嘴,一臉不情願地說道:“少爺,這可是人家專門送給您個人的禮物呀,哪能這樣呢,您何必公私不分呀。”
楊峰眉頭一皺,把眼一瞪,語氣嚴肅地說道:“小毛,我怎麼感覺你現在變了呢?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吧?”
楊小毛見楊峰真有些生氣了,趕忙伸手拿起裝著大洋的禮盒,嘴裡忙不迭地說道:“好好好,我聽您的,這就給他送過去,這總行了吧?”說完,生怕楊峰再數落他,抱著禮盒就像一陣風似的,一溜煙跑遠了。
收到錢後的韓長清感慨萬千,由衷地讚歎道:“楊專員這胸襟真是磊落啊,心裡頭始終隻想著百姓,韓某真是自愧不如,愧不敢當呐。”說著,他一臉鄭重地寫了個收條,交給楊小毛,讓他帶回去給楊峰。隨後,韓長清又趕忙找到財務人員,仔仔細細地把這筆錢入賬登記好。